傅介子一早便发现了,此时只要趁势将偃闻的马处理掉,自己这一仗便是占了上风。
想到这儿,傅介子手中剑锋一转,欲借着剑势将汗血马劈成两段。
可是就在剑锋及身的一刻,傅介子突然又猛地掣住,竟然不忍心下手。他是名马世家,对好马有着极强的感情,此马兔头狐耳,清秀挻俊,神勇异常,乃是万中无一的宝马!
他刚才被仇恨冲晕了头脑,正是因为对昆仑红马太过喜爱,一怒之下恨铁不成钢,将其斩为两断,而这汗血宝马,他却下不了这个手。
这一滞之下,便让偃闻捡到了便宜,傅介子被逼得手忙脚乱,最好一刀闪避不开,被逼下马去,座骑被偃闻砍倒在地。
“小贼受死!”陆明早就看到了傅介子落险,远远便大喝一声,抢到近前拉起傅介子,夺路而走。
“将军,敌兵来援军了。”
“多少人?”
“大概有三万人,是右谷蠡王部的左大将军铁穆耳亲自带的兵。”
“精绝援兵呢?”
“阿尔克的大军在途中遭到龟兹大军的阻挠,现在只怕无法救援。”
“回城!”傅介子果断下令。
楼兰城头,王后已经晕了过去,几个近侍将王后扶上马车匆匆回宫,姬野已经被先带了回来,此时古神王正和军医抢救,姬野挨的一刀在胸口,伤口很大,伤的也颇重,只是不致命,姬野一边让人治还一边大骂偃闻使黑手,扬言它日还要再大战三百回合。
车护将军倒是纹丝未损,也不见怎么憔悴,正忙着城防事宜。
傅介子此时身上血水顺着衣角往下流,脸上也是脏得不辩人形,被陆明扶到大营之中休息,苏巧儿这一回算是正儿巴经地服侍起傅介子来了,远远见傅介子被扶着来了,全身是血,正要赶过去看看,霍仪让她快去拿毛巾来。
拿来毛巾看到傅介子身上的血,苏巧儿竟不知该如何办,想到这全身的伤,一时不知是害怕还是替傅介子伤心,一个人抹起了眼泪来。
霍仪以为苏巧儿怕见血,让她到边上准备衣服去,自己扶着傅介子去洗。
傅介子身上并没有受什么伤,只是肩头、胳膊、后背上面擦伤了几块,身上的血有马血、匈奴兵的血,混在了一起,看上去十分吓人,也难怪苏巧儿一看便想成了他浑身是伤。
傅介子回到侯府清洗一番,苏巧儿提来一个药箱给他上药,她这几日在侯府觉得自己完全就是一个花瓶,什么事情也不会做,想来想去就会打杂跑腿,当下向老军医要了个药箱,做一些简易的包扎事宜。
看着傅介子背上两条说深不深说浅不浅的伤痕,突然感到一阵心悸,她无法想象这随便哪一刀子要是落到了自己身上,那会怎样。
想到这儿,不由喟然,感叹大英雄与小姑娘的差别一目了然。
傅介子见她迟迟不动手,知她手生害怕,笑着从她手里取过纱布,自己包扎起来,苏巧儿在一旁搭手,将伤口包好,他是有道家功力的人,刀剑及身,皮肉会自动内卷,这样的伤口好得快,也流血少,这两刀是乱军所伤,并无大碍。
傅介子略微包扎好便去看赵雄。
赵雄因为丢了安归王子,重伤中仍是惭愧不已,见傅介子和苏巧儿过来,忙挣扎着起来道:“将军,末将无能,没有将安归王子带回来。”
“这不怪你,是我一时冲动误了大事。”傅介子知道若不是自己为报私仇去追道乾,赵雄根本就不会受伤,此时也为感慨,但他做过的事情却从来都不曾后悔,就算是再来一次,他还是会这样。
姬野经过抢救也活了下来,只是伤得严重了暂时怕是上不得阵了,古神王对姬野十分看重,此时守在军医旁边看着,神情很是紧张。傅介子过来和姬野说过,再把古神王请到一边,商议起安归王子的事情。
古神王有些不大愿意谈及,只是道:“此事应该找王后商议才是。只怕楼兰城要出大事情了。”傅介子还欲再说,古神王像是有些累了,道:“好了,只怕一会儿国王就会来请使者,本王就不送了。”
傅介子话说了一半没有说完,心里面好不畅快,但古神王对安归王子的事情似乎特别无奈,他也不好勉强,见古神王去远,傅介子突然发现,这古神王与安归王子竟是那么的相似!
两个不安现状而又无奈于现状的人,两个被楼兰当作牺牲品的人。
而就在这时,苏巧儿附耳悄声道:“将军,那个王后娘娘的车仗来了。”
第一卷 楼兰古国 第三十四节,质子
“这么快?”傅介子忙了一整天,现在还是半夜,王后的车仗便在夜色中颠跛而至。
“傅将军,我儿安归现在怎么办?”王后远远地便下了车仗,神情极为憔悴,哑着声音问起傅介子来,而且称的是将军。
傅介子提起安归王子就大为恼火,若不是这小子死活不肯回来,哪里会费这么大的周张,而且还伤了这么多人,听了道:“他铁了心要向匈奴投降,匈奴想来也不会杀他,王后放心就是。只是,国王那边会怎样?”
“陛下现在也在担心,可是这无缘无故地打了一仗,陛下怕匈奴人不再相信他的诚意。”王后随口答了句,道:“傅将军可有什么办法把他救出来?”
牛不喝水强按头,这是行不通的,傅介子知道安归王子和楼兰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自己别说进不了匈奴大营,就是进得了,安归王子不肯回来岂不是要连累着自己一起被乱箭射死。
“这个办不到。安归王子死活不肯回来,我没办法相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