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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了一天。已然晋级了一级星术士的程晋州,沉稳的看着请帖,沉稳的被侍女揉来揉去,心想:既然和皇帝老儿尿的南辕北辙,把夜壶换成马桶也是无济于事。
想到此,他断然道:“我不去见了。拿纸笔来。”
侍墨愣了一下,又哪敢说半个字,去房中极快的磨墨,水用的都是漱口剩下的。
程晋州微微悬臂,用极丑的字迹写下一行字:有点忙,改天再叙。
写完,他将狼毫一甩道:“你去,送给刘家。”
俯身看着程晋州写的纸条,侍墨险些哭出来。不说文笔字形如何,就这么一句话回过去,谁知道刘家会是什么态度。
侍墨吞咽着唾沫,低声道:“三哥儿,这份是刘家老爷子的亲笔书信,您的回信,肯定会让老爷子看到的。”
送信的差事任落在谁头上,侍墨都不敢出声提醒。但落在自己头上,他就再忍不住了。刘家的势力如何,程晋州这些二代子,三代子可能不关心,他们做奴才却一清二楚。事实上,各家的仆役从来是最清楚京中等级变化的——路上行车,谁给谁让;举牌回避,谁给谁避;请客吃饭,谁通谁传谁上座,如此等等,永远都不能乱,不能不知道。
程晋州确定的道:“去给刘家送去吧。”
事有轻重缓急,他能分得清楚。不仅如此,他更担心,刘家老爷子别打着和他一样的主意——想将某人软禁在宅子里。对于保皇派来说,如果有皇帝陛下的默许,幽禁一名星术士几年时间,亦不算是太让人吃惊的事情。尽管他们可能因此承受莫大的压力。
压力终究是压力。
程晋州穿戴停当,就准备去外面坐车。
马未动,程父却不知从哪里出现,亲自将之拦了下来,手上挥舞着他的回条,扔在地上,怒道:“你怎敢给刘家回这样的书信。”
“他们就是这样送来的。”程晋州用眼神寻着侍墨,后者藏在几个侍从后面不敢出来。
原来,这厮根本不敢直接去送信,先到户部找了早早就去办公的程允安。
程父不理程晋州的动作,将书信甩给他道:“我亲自送你去刘家,刘家老太爷。他也是你的长辈。你要尽孝。”
要是和他扯礼教的东西,那就再掰扯不清楚了。程晋州拉住他,叹口气道:“老爹,你就真不怕我被人害死?”
程允安一愣,转而大怒道:“他是你的长辈,怎会害你。”
“我要是个傻乎乎的秀才,他当然不会害我,我现在是星术士啊。”程晋州更将左臂没什么用的星阵亮出来道:“万一刘家靠向皇上,我们一进门,一群刀斧手冲出来,肉酱家族难道给咱们设大堂鸣冤不成?刘家老爷子又向来不待见我,您看看咱们来京城这么久,您的儿女亲家有没有请咱们进过一次府,要是他们能发挥点作用,您要去户部做个主事,何至于颠来倒去,侯文吾又哪里敢碰我这个星术士?两头受敌他才是活的不耐烦呢。”
他是危言耸听,但程允安却迟疑起来。当日刘斌与之结亲,除了喜欢程晋州,以及为女儿找条后路以外,多多少少是有些一时激动的——刘家是刘家,刘斌又是刘斌。刘斌活着的时候,刘家自然对他的女儿千宠万宠。但他要是因田亩改革的事情获罪,那女儿的命运不见得会比没有家族的生活好多少。“
程晋州也算是摸熟了老爹的脾性,他要是说“我会被软禁”,程允安说不定说“那你去试试”。
但说的性命攸关,优柔寡断的文人就会怀疑起来。
他们不懂数学,不知道小概率时间忽略掉就算了,他们想到的是,万一真的……
未虑胜,先虑败,真是最好的推脱词,无作为主义的万金油。
安抚了老爹。程晋州弯腰将那纸条拾,屈指弹弹,又招招手道:“侍墨,你过来。”
“三哥儿。”侍墨哭丧着脸,不敢多说什么。
“信拿稳了。”
“拿稳了。”侍墨从程晋州手上结过信,在衣服上使劲蹭两下。
“你现在去刘家送信,多的废话都不许说,回来自己去领20个小板,记住了吗?”程晋州声音冷峻,带着毋庸置疑的命令色彩。
侍墨一句话不敢说,跪下就磕头道:“三哥儿您放心,我一定把信送到。”
程允安仿佛不认识似的看看自己儿子,对他的手段也有些惊讶。20小板是打在脊背的,要是真切的打下来,半个月下不了床是肯定的——他也不是真的在意某个下人的惩罚,但程晋州的行为,不可避免与他在家中的权威有冲突。
在他想清楚之前,程晋州早就告辞离开了。
作为父亲,程允安的工作同样是任重而道远。
……
久违的外周半岛,人们安康,生活幸福,政治稳定。
没有做坏事的官员,没有贪污的官员,没有收税的官员,没有花钱的官员,居民自治的外周半岛,几乎就是欧洲小国的模板造型。卢梭要是看见了,多半得羡慕的流口水。
这是一个不可复制的小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