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胡同早已被官兵层层包围,殷毓与岳俊人商量后,决定分开逃走,等安全了再会合,他三人从阳炎准备的密道暗中离开,反倒是毫发无伤。
岳俊人带着刘宁嫣往西市人潮多的地方行去,一方面为了能打听一下阳炎是否安全离开,另一方面则是混在人群中比较好甩掉可能跟踪上来的敌方,以便快速找到藏身之处,正当岳俊人拉着刘宁嫣左穿右插,快速地穿越过热闹市集时,岳俊人忽然感到后方有人逐渐迫近。
岳俊人暗自盘算该把刘宁嫣送到何处,虽然西市里有他西黎军培养的暗桩店家,但那是到逼不得已的时候才能暴露出来的暗棋,若是提早把他在嘉阳隐藏的势力都曝光,那么自己将再也没有后棋可使。
后头跟着的敌人距离越来越近,岳俊人心中仍一边在天人交战,偷偷觑了刘宁嫣侧脸一眼,见她眼神平和清澈,呼吸急促,但耳鬓边却悄悄流下了冷汗,滴落在她的衣领上。
看着看着,岳俊人忽然心中一软,苦叹自己终究不够铁石心肠,若他够狠,此刻便该说谎将刘宁嫣随意抛下,既可立刻甩开敌人,又能隐藏住自己在嘉阳城的布置,至于水神官的禁咒他倒不放在
心上,只要刘宁嫣还活着,水神官必然不敢启动,自己并不会有性命之忧,况且他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已足够做很多事。
可是,他终究担心刘宁嫣这样一个文弱的女子,若是没人随身保护,难保不会遭遇甚么不测,如果真是如此,他也恐怕一辈子会良心不安。
要成大事的人,是不能太有良心的,想要对得起每一个人,必然就会对不起自己。
岳俊人脚下一旋,忽然带着刘宁嫣走进街旁的店舖,前门进,后门出,穿越别人家里彷佛像走自家厨房似的,丝毫不理会旁人的惊叫喧闹。
刘宁嫣虽感到奇怪,却也沉着冷静地疾步跟着,等穿越过市集后,岳俊人忽然悄声对她说道:“你往这条巷弄直走,进去第三间卖布的店家出示我在蝴蝶岭给你的信物,自然会有人带你去找周烨。”
刘宁嫣心神一震,瞬时明白周烨早已先一步南下,在嘉阳城等待岳俊人的指令,所以之前周烨被赶出西黎军,全在岳俊人的计画中,便是要让亲信周烨由明转暗,避开火罗军的耳目隐身办事,也是岳俊人事先插在岭南的一步暗棋。心念电转之间,已立刻抬眸急问道:“那你呢?”
岳俊人沉声道:“后头有人追来了,我在这里挡着,替你争取时间,千万不可回头,如果安全了我自会去找你。”同时放开了紧紧握住她的手。
刘宁嫣深吸一口气,心中就算再惊惧担忧,也绝不能表现分毫在脸上,她点点头道:“我明白,俊人哥哥你千万保重。”
岳俊人已感觉为数众多的人马往自己接近,便大力伸手推了她一把,喝道:“快去!”
刘宁嫣立在街心,忍住回头再看岳俊人一眼的冲动,头也不回地往前疾奔,等她跑过那条街,大口喘着气,在人群攘往的街上,一边跑,一边心中默默数着第一间卖布的、第二间卖布的,眼看第三间卖布的就在十步之遥,她焦急地提起裙摆大步往前奔去,却不小心迎面撞到了一个人。
那人被撞得不轻哎哟了一声,差点跌倒在地,抬眼瞪向刘宁嫣正想破口大骂,却发现那个姿色平庸的妇人看着他的眼神十分奇怪,令他瞬间起了警觉。
刘宁嫣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这个人,让她惊讶之余忘了自己的伪装。
“你!田力……”最后那个康字还没说出来,她才立时想起自己不能曝光身分,掩住了
嘴,慌慌张张地便想绕过田力康赶紧逃开。
田力康却已发觉有异,伸手一把拉住她,硬将她给拖回面前,凑近逼视她的眼睛,脸色凶狠地质问道:“你是谁?怎会识得我?”
自从田力康从乱葬岗捡回一命后,为怕多生枝节带给收留他的农家带来危险,他便逃离了杭州城来到岭南的嘉阳城,同时他也为了怕遭北蛮子追捕,而改名换姓叫做李新,还特意蓄了胡须,却没想到这城里竟有人可以一眼就认出他是谁,还脱口而出自己的名字,回想此女刚刚的声音十分耳熟,不知在那里听过,就好像是不久以前的事,是了!就像是那个曾经亲手杀死他一次的仇人,才想到此,田力康虎躯倏然一震,双目射出难以置信地眼神,伸手往她脸颊旁边摸索,狠狠一把揭下了刘宁嫣的人皮面具。
“果然是你这贱人!哈哈!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把你带给夏侯帮主既可立功,又能替将军报仇,太好了!实在是太好了,老天果然有眼哪!”田力康狰狞地冷笑着,再也不复见当年那个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的青年士兵神态。
刘宁嫣手腕被紧抓着,田力康手劲大,抓得刘宁嫣手腕剧痛,她心知自己此刻绝对
是挣脱不了的,心下虽慌却不乱,只强自冷静淡淡道:“难道,你以为我真的想杀你吗?救你的人没跟你说些甚么吗?若非我故意没刺你的要害,又派人去救你,你以为你现在可以毫发无伤地站在这里吗?力康,你误会我没有关系,只要你确定你所做的一切,将来都不会后悔。”
“我呸!一派胡言!”田力康凶恶地瞪着刘宁嫣瞧。“为什么我会后悔?你已走到这个地步,难道不后悔?你背叛国家是真,爱慕虚荣攀附北蛮子也是真!你亲口承认变节,你亲手拿剑杀我这些难道都是我误会?好个巧言善辩的贱人,是你的所作所为让我彻底心寒,只能把你视为仇人,这全是你咎由自取,怨不得人!”
刘宁嫣望着他幽幽叹了一口气,明白田力康已听不进自己的任何一个字,再如何解释不过是白费唇舌,只能无奈道:“好,那你也杀了我吧,让我去跟先夫解释,反正我不怕死,既然落到你手上,也是天意如此,我不会怨你。”
田力康恨恨道:“哼!没那么简单,死对你来说,根本不够!我要你嚐嚐比死更难过的滋味!”出掌狠切向刘宁嫣的颈项,后者随即晕了过去,再无半点反抗能力,一把将她扛在肩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