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四布隆却站在原地,静静望着法休像尊石像般坚毅的侧脸,接着忽然格格不停地笑了起来。
活像只刚下热锅抽蓄颤抖的虾子。
法休冷冷看向他道:“老四,你有毛病吗?”
布隆这才收起笑声,斜眼看着他道︰“老二,我真的不得不佩服你,你让大哥先去做替死鬼打前锋,自己却在旁观虎斗,呵呵,你可真狠哪。”
法休面无表情地瞟他一眼,缓缓道:“因为我有脑子,他没有。”
布隆又哈哈笑了起来,突然笑容尽歛道:“还好我和你不是敌人,不然我们一定两败俱伤。”
法休冷哼一声道:“咱兄弟要争权夺利,现在讲都还太早了,先把碍眼的石头搬开再说吧。”
两人不再说话,凝神听了一会儿,并未听见任何吵闹声响,心中都觉奇怪,便也走回主屋一探究竟去了。
等到他二人都走远了,格罕这时才缓缓站起身来,只在这瞬间,他的眼神已翻天覆地的变了,在他充满血红色怒火冲天的眼里,这屋里的每一个人,都该死!都该滚回地狱去!
他恨所有的人,包括他娘,今日他会遭受各种凌虐,全是他娘对不起他,他连父亲是谁他都不知道,他恨!他恨!他根本不该来到这世上,受尽这样的委屈!
无法消除的恨意瞬间像野火一般熊熊燃烧起来,在他的全身血液里瞬间轰然点燃杀意,他要毁灭一切,谁对不起他,他就要让那个人死!
杀!杀!杀!永无止尽的杀!
只有杀死那些禽兽不如的家伙,他才能消除一点点那重如千斤,快把他压垮的恨。
只有看到他们痛苦挣扎,惊怕尖叫的模样,他才把心中那股沉重不堪的悲愤减轻一些些!
像有几万吨的火药在他胸炸般,他人性中的光明跟着破碎了,只剩下一片漆黑。
他想也不想地猛然拔腿狂奔。
一直跑,一直跑,他跑到胸口发疼,跑到小腿发酸发软,他还是不停狂奔着。
他发狂般凭着过人体力和脚力,一口气跑到大亚可古山脉的顶端,发疯似的狂吼誓言︰“我要变强!我要杀光天下人!你们全都该死!杀死你们!我要杀光你们这群禽兽!啊——!!!!!”
那晚以后。
每当他看见所有兄弟姐妹、姨娘、甚至那个他叫了十一年阿爹的那个男人时,他们的脸好像都变得丑恶不堪,张牙舞爪,他每回都拼命压下自己想要砍下每个人头的情绪,他告诉自己这还不是时候,如果他不能报仇,那他这一生都白活了!
即使他能收回想要拔刀的手,却收不回那疯狂暴戾的眼神。
他阿爹,那个他曾经以为是他阿爹的人,火罗族里最强的部族—布勒汗部主萨哥尔是何等人物,能暗中破坏北方草原联军,煽动北方联盟盟主—苏莱姆部主鲁鞑西的属下叛变,抢回主宰八个兵团的总指挥权,一统二十一个火罗部族,将火罗族统合回归,并一举击败南方汉人二十万大军,北败哈萨克人,他功勋赫赫,历经百战,他怎
么会看不出来格罕那双可怕的眼神,他甚至连晚上作梦都会被这眼神吓醒,全身冒冷汗,不停颤抖。
那双像厉鬼又像鬼王閰罗的冰寒残暴,是他一生所未见过的,他数次想要杀了格罕,却因格罕立了许多斐然战功而打消念头,但每次每次,只要见了格罕,他就浑身不自在,一种混合厌恶、妒恨、愤怒、害怕、恐慌、猜忌的感觉,瞬间如潮水般涌来!
诸贝等人屡次想要杀死他,却总是失败,布隆和法休也渐渐发现格罕在打仗时,那种残酷暴戾已非常人了!
他们甚至生出一种感觉“格罕不是在杀人,而是在享受别人死亡的愉快!”
他们各各自危,害怕格罕越强,他们就越危险,因为格罕已经不是当年没两三下就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小男孩了,他是真正的强者,他是杀人不眨眼的修罗恶鬼!
他们几个兄弟私下商议要将格罕除去,法休和布隆最为足智多谋,便选了几队精兵心腹,由对格罕最好的老五杰默下手,发动内外夹攻将格罕给杀死,杰默本来有些犹豫,在得到阿爹的默许后,他毅然决定一起除去像只吃人恶鬼,又强悍地恐怖的格罕,另一方面,他也怨恨格罕老是枪走他的战功,所有士兵也都对冷漠、手段严厉的格罕十分敬畏,反而不把他这个五哥汗放在眼里。
偏偏阿爹老是叫他与格罕一道打仗,好似认为他永远都不能独当一面,他更恨格罕这杂种老是用一种不屑轻蔑的表情瞄着他,好似暗地里在嘲笑他无能、没本事,他一定要让格罕后悔曾经这样看轻他!所以他偕受了兄长们的提议,一起对付格罕,除去这个威胁到每个人的眼中钉!
在一场把汉军逐回苏波河以南,清扫所有反抗势力的战役即将结束时,杰默明着射偏却暗地里瞄准格罕胸口的一箭吹响格杀勿论的号角!
格罕突如其来的被自己族人围攻,惊愕之下仍是仗着武功精强,对自己族人士兵大开杀戒,无人挡得了他一招,打得他们人仰马翻,东倒西歪,可是见过格罕的恐怖杀人手段的士兵们都知道,若这次不杀死格罕,让他有机会回头报仇,他们将会死得更加悲惨!抱着这样非杀不可的决心,越来越多士兵一涌而上,不顾死活地猛烈攻击,格罕身边虽然有几名死忠部下替他挡刀挡箭,但他在数千名骑兵夹攻之下,仍是受了重伤,身上中了数剑数刀,甚至深可见骨,他的战马也早就身首异处,他凭着一股惊人意志,杀出一条血路,夺马冲出重围,杰默杀得眼红,率领数队士兵衔尾追去,格罕只好忍着重创弃马跳入苏波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