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个很容易心软的人,贺天圻这样固执和强势地牵住他的手,会让他觉得自己如果把手抽出来就是在践踏别人的真心。
其实牵着也挺好的,他又不反感。
江轶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但掉入混沌的深渊之前,他一直记得贺天圻掌心的温度。
……
“爸,你什么时候回来?”八岁的江轶对着电话那边说。
“……我已经买了车票,过几天就回去了,你也知道不是我不想回去,是因为快过年了车票很难买。”
面对这样的说辞江轶无法反驳,所以他选择了沉默。
良久,电话那边又问起来:“对了,你妈这几天的情况怎么样了?”
“还在重症监护室,医生说最好继续在里面观察几天,然后才能转普通病房。”
江明松“哦”了一声,然后继续问道:
“你这几天都住在你小姨家吗?你妈在重症监护室有护士看着,应该不需要人陪护吧?”
“我这几天都住在医院,小姨只有白天空闲的时候才会过来,晚上她得回去,她家里人还得她照顾。”
江明松有点惊讶:“重症监护室不允许家属进去吧,你在医院睡哪儿啊?”
都已经迟了这么些天才想起关心他不到十岁的儿子晚上睡哪里,他甚至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江轶冷静地吐出三个字:“打地铺。”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瞬。
江轶补充道:“小姨从家里给我拿了被褥,挺厚实的,晚上睡觉也不是很冷。”
“这里有很多从别的城市赶过来看病的人,他们离家远晚上也都没法回去,所有都聚集在大厅里打地铺。”
江明松说:“那你为什么不干脆住你小姨家啊,让你一个人住医院她放心?”
江轶解释说:“是我自己要求的。小姨白天还要上班,她们家离医院又远,所以没有时间送我过来。”
他停顿了一下:“而且医院里时不时需要人照应,小姨上班走不开,只有我能来。”
听完儿子说的这些话,电话那边的江明松似乎终于从心里生发出来一丝愧疚,似乎终于意识到他已经长久没有承担起对自己儿子、对自己家庭的责任,于是承诺道:
“我过几天就回去了。你晚上打地铺的时候,一定注意不要着凉了。”
江轶“嗯”了一声。
“那就先这样吧,我挂电话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