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钢筋自制的脸盆架体积不小,重量也不轻,孬蛋收手不住,一下子砸到窗户上。
玻璃碎了好几块,木质窗扇也掉了两个。
连续几个回合下来,孬蛋的拳头连我的衣服都没碰到,办公室里的物品却遭了殃,几乎没有一件是完整的。
办公桌被掀翻了,断了两条腿。
文件柜倒在了地上,里面不知道是什么年代的破烂玩意,撒的满地都是。
满目疮痍,遍地狼籍。
“干得好,兄弟!”
我在心里暗暗赞叹,要不是现场气氛不对,真想给孬蛋击掌叫好。
从孙建成把我领进这间屋子,介绍说这是厂长办公室那刻起,我就很不开心,有种强烈的抵触情绪。
都是些什么玩意呀。
墙面和屋顶乌漆麻黑,根本看不出原来的底色。
不知用了多少年的木桌木椅木柜,东歪西斜、吱吱叽叽作响不说,连油漆脱落得也没剩多少。
仅有的一对单人沙发,人造革蒙皮破了好几个洞,露出了内在的弹簧棕片。
在这种环境里,别说静下心来想事,处理厂里的事务,就算啥都不干,坐久了,我怕自己会得抑郁症。
在机关待的时间长了,适应了窗明几净,整洁舒心的办公环境,我觉得自己没办法坐在这个办公室里。
我承认,自己对工作条件和环境比较挑剔,这是个人的天性,也是长期机关工作养成的坏毛病,所以我来修造厂后,看那哪都不顺眼,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厂区环境的整治。
必须给自己搞个像模像样的办公室,设施可以简陋,面积可以不大,只要干净整洁,看着不闹心就行。
如果没有大的变故,未来至少两年内,我不会离开修造厂。
虽然和杨树林之约是一年期限,但既然迈出了这一步,我就从来没想过,自己在一年期满后就离开修造厂。
一年的时间太短,也许能让修造厂缓过劲来,变得有模有样,但肯定不可能让它发生质的变化,不可能出现生机勃勃,前途无限的样子。
我想用一年时间打基础,健体魄,积攒力量。然后再用一两年时间,让修造厂腾空飞翔,展翅远行。
我不想做前人栽树,后人乘凉那样的事,想自己栽树,自己摘果子,亲口享受自己的劳动成果。
我细细斟酌过,既然答应了杨树林要赌上一把,何不赌得再大一些。
如果修造厂能在自己的手里起死回生,为什么不能在这个平台上站稳脚跟,用事实向领导和组织展现自己的能力,在这个平台的基础上,争取再上一个台阶。
和重回机关,或者换一个二级单位比起来,我觉得自己这个想法更现实,更有可能、能更快地实现上个新台阶的小目标。
未来两年,也许是更长的时间,我大概都会在修造厂工作,所以,我很想有个不算太差的“厂长办公室”。
改造间办公室不算大事,也花不了几个钱,问题是我现在没有胆量,怕激起众怒民怨。
修造厂的日子太难了,现在只是勉强部分复工,拖欠的工资还一文钱没有补发。
在这时候花钱装修办公室,花钱买新办公家具,工人们会造反,大家会觉得我这个年轻厂长贪图个人享受,太不靠谱。
眼下,马孬蛋替我解决了这个难题,我没理由不给他点赞,没理由不给他翘个大拇指。
办公室被人砸了个稀巴烂,总不能让厂长在院子里露天办公吧。
作为厂长,总要和厂里的干部啊工人啊单独谈话,说一些不能让其他人知道的事吧。
修造厂好歹是个单位,不可能没有上级领导来检查指导工作,总得有个清静点,能让领导坐下来歇歇脚、喝杯茶的地方吧。
于情于理,搞个新的厂长办公室,确实是个迫在眉睫的事。
只要不花厂里的钱,搞个新的厂长办公室我们大家支持,最好多花点钱,搞的好一点,在砸了厂长办公室的冤大头身上,多割两刀子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