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认为婚书该是什么样呢?”桑芙好心情地问了句。
谁料小姑娘真敢说,竟是不假思索地念了长长的一段。
“一纸婚书,上表天庭,下鸣地府,当上奏九霄,诸天祖师见证。若负佳人,便是欺天,欺天之罪,身死道消,佳人负卿,那便是有意三界除名,永无轮回。”
字里行间,句句雷霆,对将来的夫婿狠,对自己也狠。
桑芙好半晌说不出话来,内心是震动的,想不到这桑柔小小的年纪,竟是如此决绝,原本该是美满喜庆的事儿,却被她说得如此悲怆凛然。
这样的婚书,长辈不会喜欢,夫家更不可能,写出来,让人瞧见,无疑还会有损自己的名声。
当时桑芙很是严肃地同桑柔讲了许久,要她把这些话烂在肚子里,切不能同人再说起,便是自己的父母也不可。
桑柔面上应着,心里如何想的就不得而知了。
时至今日,桑芙再回想往事,方才了悟,原来打脸的却是把婚后生活想得太美好的自己。
桑柔才是真正清醒的那个。
桑芙把妹妹撵出去,拉过桑柔的手,有些话只能私下讲。
“我这辈子大抵就这样了,但你不同,我总觉得你该是不一样的,你不受情爱的苦,便不会为情所困,可我那个傻妹妹,却不是个知事的,嫁不嫁的,一天一个说法,没个定性,她今日能为晋世子茶不思饭不想,往后再碰到个巧舌如簧,口蜜腹剑的白面小生,一点小恩小惠,小情小意就把人哄得团团转,脑子不清不楚的,将来还不知道要吃多大的苦。”
停顿一瞬,桑芙一声叹道,“你的这个姐姐,被我母亲宠得,我只怕以后她撞了南墙,磕得头破血流,也不知道回个头。”
桑芙说得情真意切,桑柔听得感慨万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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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尽管桑芙平时对桑翘表现得诸多嫌弃,嘴上没几句好话,但不可否认的是,她为自己这个妹妹担忧的心也是真的。
可整个桑府,乃至家族里面,做主的是桑有安,桑有安对自己女儿凉薄如斯,旁人又能做得了什么。
桑翘上辈子又是个什么样呢?
桑柔努力回忆。
没有嫁成晋擎,输给了自己的堂妹,桑翘到底心有不甘,愣是拖到十七八岁才说亲,赌气似的,嫁的小官之家,随夫到偏远县城上任,后来就基本上断了联系,再无往来。
桑柔听出桑芙的弦外之音,也只能如是回:“我自己都还没个着落,能力也有限,可能做不了太多,但若有我认为不妥的地方,我会帮着劝劝七姐姐的。”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桑芙露出一抹如释重负的轻浅笑意。
话别了董氏和桑柔,桑芙又去了趟老夫人那里,实心实意给老夫人磕了三个响头。
“孙女不孝,让祖母担心了。”
“你这孩子,糊涂啊!”老夫人是既心疼又无奈。
这世间大多数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总有身不由己的时候,又怎么可能真正的顺心如意。
苦也好,烦也罢,少不了,还得自己扛下去。
直到再次坐上马车,重返让她窒息的婆家,桑芙也未回过大房,就连院门口都没踏足过一步,似乎还在同自己的父亲赌气。
小秦氏劝不了自己的丈夫,也帮不了女儿,只能倚在大门口,瞧着那渐行渐远的马车,无声落泪。
回过头,小秦氏泪眼婆娑地瞧着小女儿:“你可不能学你姐姐,太犟了,一根筋儿不通透,男人变心,就让他变去,只要你没有出错,主母的地位依旧稳稳当当,外面那些莺莺燕燕又如何能妨碍到你。”
小秦氏自己不就是这么过来的,桑有安对她或许无情,但一个正室该有的体面和尊重,他也从未吝啬给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