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泪落到她唇上,渐渐渗透,她只觉得咸湿,再无任何感觉。
要知道,晋擎用了多年的战马死了,他可是落了不止一滴的泪。
桑柔软软靠在床头,目光缥缈,像是落在宝成脸上,又像神游天外,直到宝成一声声唤,她才缓了过来。
“那信,你还我吧,我已经不想要了。”
宝成感到桑柔的异常,神神叨叨的性情都好像变了,越发觉得自己这位密友对晋世子情根深种,她若不帮一把,就对不起这般真挚的友谊。
说来,她和晋世子还沾着亲,带着点故呢。
正房里,董氏依偎在夫婿怀里,忽然有所感应,抬起头,硬邦邦道:“你是不是又瞒了我什么?”
这男人近日老实得有点不寻常。
桑有为眼眸闪了闪,对女儿没能说出来的话,到了董氏这里,实在藏不住,最终咬牙摊牌了。
董氏听后,先是愣了好一会,随即柳眉一竖:“好啊,他晋家势大,他晋世子威风也大,瞧不上我家琢琢,又想把我家琢琢献给天子,哪有这样的道理,什么贵妃,贵个屁,你不准答应,今后你也不要去找他了,爱送谁,他们就送谁,但不能是我家琢琢,否则我跟你拼命。”
“夫人息怒,不气啊,你不答应,我更不能同意。”
桑有为原本打了另一个主意,想叫晋擎为他家女儿迷住,再狠狠奚落嘲讽,可那晋擎当真是个冷心冷肺,屋内挂了那么多琢琢画像,也没见他有任何异动,不愧是干大事的少年英才。
这等意志坚韧的儿郎,真是叫人又爱又恨。
翌日,宝成难得起了个大早,趁身旁的桑柔还在睡,她悄悄掀开被子,踩着软鞋到外间,叫来自己的丫鬟明柳,要她去寻个人,带个话。
明柳跟着主子来了桑家不知道多少回,桑家快成她第二个主家,她识得桑家人,桑家人对她也好声好气,引着她到了清晖园。
晋擎有晨练的习惯,明柳到时,他人已经在院子里练拳,谌武把话传到,问是否应约。
宝成县主的母亲云阳郡主,是天子的堂姐,太子的堂姑母,皇后也得唤她一声姐姐。
按辈分,宝成自然就成了晋擎的小辈。
见也可,不见,也无可厚非。
最终,晋擎淡声一个字:“应。”
桑柔醒来的时候,宝成已经在她妆囡台前好一通忙碌,将她今日要戴的首饰,要穿的衣裳全都备好了。
就连早食,也不准她吃多,说是吃多了,胖了穿衣裳不好看。
她再吃多,又能吃多少,还能一口吃成大胖子不成。
不过桑柔后半夜做了噩梦,梦到晋擎,导致早晨胃口减退,如了宝成的意,并没吃多少就撂了碗筷。
到了午后,桑家几乎所有人都去台子那边看戏了,唯独宝成突然兴起,说要去水榭逛逛,桑柔唯有作陪。
到了水榭,来到栏杆前,宝成看到水面上一对对色彩斑斓的鸳鸯,注意力瞬间被转移,两手扒拉着栏杆看得津津有味。
“这些鸳鸯可真好看。”
这些鸳鸯都是桑有为从外地购来,以此表达他和董氏夫妻情深,桑柔从小看到大,湖里的鸳鸯也换了一批又一批,早就看腻,毫无触动。
百无聊赖,桑柔正要四处走走,忽然,湖边传来一声慌张的大喊:“不好了,十一少爷落水了,来人啊,救命啊!”
十一少爷,三叔家的独苗苗。
桑柔眼眸微沉,暗忖真是哪哪都能遇到事,脚下却是飞快,寻了过去,到堂弟落水的地点,问过快要哭岔气的丫鬟,卷起袖子,把裙摆也往腰边扎好,纵身一跃,宛如一条优美的弧线,利落入了水里。
这一幕,正巧被过桥而来的晋擎看到,他身边伴着谌文。
谌文颇有闲情地揶揄:“这位九小姐水性瞧着就不错。”
闺阁女子,会泅水的,少之又少。
宝成县主也是看傻了眼,她赶紧跑过去,到了湖边,看着六七岁的小男孩被桑柔双手托了上来。
她和丫鬟连忙帮着接过男孩。
一转身,宝成弯腰,正要把还在水里泡着的好友拉上来,却不料,还没碰到桑柔的手,桑柔的身子就重新沉入了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