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也是个炎热的夏天。
蝉声在围墙后唧唧叫著,放了学背著沉重书包的小樱果跳著步子,口里咬著一支五元的雪糕走向回家的小巷。
突然间,在蝉声作响之中,她听见了一声轻微的呻吟和喘息,于是她循声找去,在一条暗巷里找到了一身雪白衣衫,脸色也白得像雪的英俊男孩。
他腰间不断流著血,他却紧咬著牙关不愿呼救出声。
是小樱果抛掉书包和嘴里咬著的雪糕,卖力地将他拖搭在背上,脚步摇晃蹒跚地将他拖到家里。
后来,她才知道他是黑道第一世家的少主,遭受父亲仇家的狙击,随身保护的保镖都死了,而他被砍了一刀深可见骨,却奋力逃出十数名大汉的追杀避到暗巷中,她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失血过多又发著高烧。
是她和爸爸、妈妈照顾他直到高烧退去,伤口慢慢愈合,才有法子从他嘴里问出联络他家人的方式,而他的父亲——也就是那位黑道老大——以为他已经死掉了,伤心欲绝,在得回爱子后欣喜若狂,也在那一刻决定要金盆洗手。
她因为“救驾有功”,一直被当作是方家的大恩人,不时被载到阳明山上的别墅度假。
而方少齐,在那一次的重伤高烧中,睁著灼灼的双目凝视著她红扑扑的小脸和乌溜溜的辫子,说出长大后要娶她为妻,承诺一辈子也不变。
她那时候懂什么?只觉得这个哥哥长得很帅、很好看,而且待她好温柔,冷峻的眼神只有在见到她时,才会放出温暖的光芒来,所以她就傻头傻脑地答应了,还跟他打了勾勾……
蓝婇听得好入神,直到樱果说完了这段往事,她不禁羡慕地叹了一口气。
“好动人,好浪漫的一个故事。”
“现在想想,是满浪漫的没错。”樱果低著头,若有所思地道:“但故事永远只能是故事,在现实世界中,是没有办法活生生存在上演的吧?”
“怎么会呢?比如梁祝,他们就真正地深切爱过,虽是凄美,但是他们在生命的过程中发热发光,用彼此的爱成就了一段干古传唱的传奇……”
“我要是梁山伯,我才不管那么多,干嘛窝在家里郁闷到生病吐血而亡?他应该要坚强起来打包行李,并且找机会带英台私奔,给她幸福才对呀!”
“以前的人是不能有这种离经叛道的思想,就算他们曾想过,可是施行起来依旧困难重重……”蓝婇眼底有著隐约水光。
樱果没有注意到她的异状,点头道:“嗯,说得也是,以前动不动就是一顶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大帽子扣下来,没被压扁才怪。”
“现在的人幸福太多了,可以追求属于自己的幸福,但是现在的姻缘好像又分外乱……”
“因为人心变得更复杂了。”樱果感慨地叹息。
“是。”蓝婇凝视著她,温柔地道:“但是你不同,你们这段姻缘坚若磐石,不会因为小小的风雨就晃动的。”
“但愿我也能像你这么有信心就好了。”樱果又叹了口气,“少齐太优秀了,而且他的背景太复杂,他的妹妹更是对我虎视耽耽,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但是那些都不是让你逃走的原因,对不对?”蓝婇的眸光像是可以透析入她心底。
樱果微微一震,脸色有些发白,低声道:“是,我承认,是我自己害怕。”
越在乎就越害怕,越想要就越不敢碰触……
嘴巴上说了没有赌哪有赢,可是一遇到外力,她就像只胆小的老鼠一样逃进洞里躲起来了。
她真的很想知道,少齐怎么有办法对她的爱与坚持永远不栘不变?完全不会有迟疑犹豫甚至是迷惑的时候?
真的是她吗?真的要爱了吗?
或许是她太傻,想太多了,但她就是没有办法不去担心与害怕。
“你会找到方式勇敢地面对自己的恐惧,消除自己的疑虑。”蓝婇的口吻十分肯定。
突然,外头一记闷重的爆炸声响起,随即传来嚣嚣嚷嚷的混乱人声。
“有事发生了!”蓝婇眸光一闪。
“咦,什么事?是什么事啊?”樱果丢下搅拌棒,忍不住好奇地跟著跑了出去。
在沙滩上,人群举目张望著不远处的海面上,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