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波妮怯怯地站在围栏外,等着泰勒法官注意到她。她身上系着一条洁净的围裙,手里拿着一个信封。
泰勒法官发现了她,招呼道:?“这不是卡波妮吗?”
“是我,先生,”她说,?“请问我能把这封信交给芬奇先生吗?这封信和……和本案没有一点儿关系。”
泰勒法官点点头,阿迪克斯从卡波妮手里接过了信封。他打开来看过之后,说:?“法官,我……这是我妹妹写来的。她说,我的两个孩子不见了,从中午到现在一直不见人影……我……您能否……”
“我知道他们在哪儿,阿迪克斯。”安德伍德先生大声说道,?“他们就在二楼的黑人看台上坐着——准确地说,从下午一点十八分开始,他们就一直在那儿。”
我们的父亲转身朝楼上张望。“杰姆,给我下来。”他喊了一声,接着又对法官说了句什么,我们没听见。我们从塞克斯牧师身上跨过,又挤过人群向楼梯走去。
阿迪克斯和卡波妮等在楼下。卡波妮看上去很气恼,阿迪克斯只是面露疲惫。
杰姆兴奋得又蹦又跳。“我们赢了,是不是?”
“不知道,”阿迪克斯的回答很简短,“你们一下午都在这儿?赶快跟卡波妮回家吃晚饭——然后就老实待在家里。”
“噢,阿迪克斯,让我们回来吧。”杰姆恳求道,“求求你了,让我们回来听听判决吧。”
“陪审团很可能出去一下马上就回来,谁也说不好……”看得出来,阿迪克斯态度和缓了一些,“好吧,既然你们都听见了,剩下的听听也无妨。这样好啦,你们先回家,等吃过晚饭再回来——去吧,慢慢吃,你们不会错过任何重要的事情——如果到时候陪审团还没回来,你们可以跟大家一起等着。不过,我倒希望在你们回来之前,一切都结束了。”
“你估计他们很快就会当庭宣布无罪释放?”杰姆问道。
阿迪克斯张开嘴正要回答,却又闭上嘴走开了。
我暗暗祈祷塞克斯牧师给我们留着座位,可转念一想,人们在陪审团离去之后也会起身蜂拥而出,于是就停止了祷告。今天晚上,杂货店、小餐馆和酒店肯定都会爆满,除非这些人把晚饭也带上了。
卡波妮押着我们往家走,一路唠唠叨叨:?“……真想一个个活剥了你们的皮!瞧瞧这烂主意,你们这几个毛孩子,把那些事情全都听到耳朵里了。杰姆先生,你难道不懂事儿吗?怎么能带你的小妹妹去听审呢?亚历山德拉小姐要是知道了,肯定会气得中风!小孩子不适合听那些……”
路灯亮了起来,我们从路灯下经过的时候,一边走一边瞟着卡波妮愤怒的侧影。“杰姆先生,我本来以为你长了点儿脑子——瞧瞧你这烂主意,她可是你的小妹妹啊!瞧瞧你这烂主意,先生!你应该羞愧得无地自容——你难道没有一点儿脑子吗?”
我此时心里喜不自胜。一下子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我觉得需要几年工夫才能理清头绪,再加上卡波妮又把她宠爱的杰姆数落得一钱不值——谁知道今天晚上还会发生什么奇迹呢?
杰姆嘿嘿地笑着说:?“卡波妮,你不想听听吗?”
“闭上你的嘴,先生!你应该羞愧得抬不起头来,还有脸笑……”卡波妮又搬出她那老一套来威胁杰姆,可并没有唤起杰姆的懊悔之意,走上前门台阶的时候,她拿出了自己的经典段子:?“要是芬奇先生不跟你算账,我也饶不了你——进去吧,先生!”
杰姆眉开眼笑地进了屋,卡波妮一言不发地冲迪尔点了点头,算是默许他一起吃晚饭。“你马上给雷切尔小姐打个电话,告诉她你在哪儿。”她对迪尔说,“她到处找你,都快急疯了——当心她明天一大早就把你送回默里迪恩。”
亚历山德拉姑姑见到我们,一听卡波妮说出我们的行踪,差点儿晕倒在地。我猜,当她得知阿迪克斯允许我们回到法庭,更是痛心不已,因为她吃饭过程中一句话也没说,只是把盘子里的食物拨来拨去,忧心忡忡地看着余怒未消的卡波妮给我、杰姆和迪尔端饭上菜。卡波妮给我们倒上牛奶,在我们每个人的盘子里放上土豆沙拉和火腿,还咕咕哝哝地抱怨着:?“真是不知羞耻。”声音一会儿轻一会儿重。最后她下了一道命令:?“都慢慢吃。”
塞克斯牧师还是给我们留了座位。我们惊奇地发现,我们居然离开了差不多一个钟头;同样让我们感到惊奇的是,法庭和我们离开的时候几乎一模一样,只有很小的变化:陪审团的包厢里空无一人,被告已经离席,泰勒法官也不在了,不过我们刚刚落座他就出现了。
“大家几乎都没动。”杰姆说。
“陪审团离开之后,他们也来回走动了一会儿。”塞克斯牧师告诉我们,“楼下的男人们给女人们买来了晚饭,他们还喂了娃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