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书生比赵原年龄略大一些,一脸惨白,显得异常的憔悴。
但从衣着的布料和做工看,这书生家境不错,但是,从那脏兮兮的模样看,应该是破落户,不然,稍微条件好的书生,也不至于沦落到如此地步。
书生似乎心力交瘁,根本没有察觉到破庙的一角还有一个人,进了破庙之后,靠墙而坐,并不动弹,只是偶尔发出剧烈的咳嗽声音。
从那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中,赵原判断,这书生已经重病缠身。
看着那奄奄一息的书生,赵原升起同病相怜的悲悯之心,起身寻了些干柴,在书生身前升起一堆火。就在赵原忙碌的时候,那书生依然昏睡,毫无知觉,一直到篝火升起,有了一丝暖意,书生这才睁开眼睛。
“谢……谢……”书生嘴唇微微动弹,上气不接下气。
“你发烧了?”赵原摸了一下书生的额头,吓了一跳,书生的额头滚烫无比,如同熔岩,仿佛随时会燃烧起来一般。
正文 第三百章 书生之死
“是。”书生有气无力,双眼空洞无神。
“没事,喝一点开水就没事了。”赵原虽然嘴里安慰没事,事实上,他已经感觉到,这书生已经是病入膏肓,自己的丹药又在须弥戒中,心有余而力不足。
“我……我……对不起……我家那口子……”
书生那一双无神的眼睛里面流下了两行清泪。
在书生断断续续的述说之下,赵原才明白事情的原委。
原来,书生和赵原同姓,名文,乃是大户人家。
和很多大户人家一样,赵文十五岁的时候就成婚,成家立业,有二子一女。在赵文二十岁那年,父母均重病出世,留下了万贯家财。
此时,一个俗不可耐,却又在民间反复上演的故事开始了。
没有了父母约束,赵文开始肆无忌惮出入风花雪月之地,迷恋上了一个风尘女子。为了和风尘女子长相厮守,赵文居然变卖了万贯家财,给糟糠之妻和子女留下了几亩薄田之后消失无踪。
赵文和风尘女子私奔,原本是打算背井离乡赴京参加明年的春考,因为,赵文颇有才气。当然,对于科举考试,赵文并不抱太大的希望,他有几套方案,如果考不上,就花些钱财上下打点,能够弄个一官半职也是不难。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而这种故事,大多是有一个相同的悲惨结局。
度过了一个缠绵的夜晚,当赵文醒来的时候,风尘女子已经消失无踪,卷走了他所有的钱财。
心灰意冷的赵文无脸返乡,依然独自赴京赶考,此时的赵文,赴京赶考已经成为了他唯一的精神支柱,因为,只有金榜题名,他才有出头之日,才能够衣锦还乡。
人生,总是有诸多的不如意,在人财两空之下,身无分文的赵文又染上了重病,流落至此……
……
当赵文断断续续说完,已经是声泪俱下。
面对这种反复重演的悲剧故事,赵原只能叹气,很显然,与那风尘女子分开之后,赵文就生活在不停的自责和悔恨之中,种下了病根,要知道,赵文可是贡士,在大秦帝国,贡士赴京赶考,基本是衣食无忧,很容易就找个富商资助,哪怕是在赶考的路上身无分文,随便找个县城,叨扰县太爷一顿是没有问题的,遇到慷慨的官员或富豪,还会打发一些盘缠。
看来,这赵文沦落如此,最主要的原因是被那风尘女子抛弃之后生了愧疚卑微之心,不愿与人群接触,不然,断然不会露宿在荒郊野岭的破庙之中。
“喝点开水吧,睡一觉就没事了。”赵原把烧开的水递给赵文。
“谢谢。”
赵文接过开始,细细的喝,一杯滚烫的开水下肚,惨白的脸上多了一些潮红,恢复了些许生机。
“感觉好些了吗?待得天明,我寻些草药熬汁,稍事修养就没事了。”
“不用了。”赵文摇了摇头,“我自己知道自己的事情,赵老弟,我有个不情之请。”
“说吧。”
“我们同是赵氏,如若有机会,希望赵兄能够带过信回家,告诉我家娘子,说我知道错了,让她早早改嫁,不要等我了……还有……还有……希望她能够带好我们的孩子……”
“如果有机会,我会转达的,不过,你这病,只是小恙,稍事休息就没事了。”赵原感觉到一丝悲凉,却也无法,只能出言安慰。
“谢谢赵老弟。我看赵老弟虽然衣衫褴褛,但是,谈吐气度却是不凡,必定不是常人,如果他日老弟有飞黄腾达之时,顺便帮衬一下。”赵文长叹一声。
“你不用担心,明天我给你弄些草药喝了就没事了。”
“老弟,我困了,先休息一会。”赵文微微闭上眼睛,脸上那一丝回光返照的潮红渐渐褪去。
“吃点东西吧。”
“吃不下。”赵文脸颊上又流下两行的泪水。显然,他还没有从悔恨的阴影之中恢复过来。
“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