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畜生,你不配为人,她是你的女儿,是你的女儿呀!你怎么忍心,你怎么忍心!”
千夜像是疯了一样,可她怎样发狂,也无法挣脱寄傲如同铁钳一般的手掌。再也没有了其他办法,想也不想地一口咬了上去,狠狠咬住他的手背,也不管牙齿的疼痛。可血腥味传来,却不能令她解除些许的恨意,只有更多的压抑,令她无法喘息。
寄傲紧皱眉头,看着这个较弱的女人紧紧咬着他的手—,顺着她的嘴角流下来,流淌在他古铜色的皮肤上,好似火中耀金。
他,真想抱住她,抱着她与她一起哭泣,告诉她他现在的心痛不比她少,他现在对自己的恨也比她要浓。
他,也爱着那个孩子,打算着为了她奉献出所有的爱,成为这天底下最好的父亲。不仅仅是因为内疚,更是那种与生俱来的秉性。
可是孩子死了,因为他曾经残忍的对待患病身亡,他又有什么资格说这些?就算被这紧咬住他不放的女人刺中了,也只能说是罪有应得。
紧握住她手腕的大手,缓缓松开。那原本放弃了挣扎只是死命咬住他的女人立即觉察到,于是想也不想,就那样快速地举起发簪,对着寄傲刺了下去。
发簪,深深刺在寄傲的匈口中,随即他周身燃起赤红的火,将那女人反弹出去¨夜种种摔在地上,口吐鲜血,可是她立即爬坐起来,看着对面那被她刺中,而流血不止的男人。
火焰,映红了他的全身,却比不过他捂着的伤口中,渗出的鲜艳。
千夜流着眼泪,缓缓翘起嘴角,随即,便是仰着头,狰狞地狂笑。那笑声,犹如利刀,再一次割痛了寄傲的心。
这一发簪,正对他的心脏。若不是火焰发射而出的保护即使,发簪便真的刺入心脏中,他也就会死了。
千夜,是真的要杀他。不是因为愤怒泄恨,是真正要他死。
难道,在她的心中,就不曾有过一丁点对自己的爱吗?即使恨他,即使哭喊着要杀了他,可真正做出来了,却是另外的感觉。
这种感觉,要比伤口疼上百倍千倍,对于一个失去了女儿的父亲来说,无意识雪上加霜。
殿外的奴才们发觉了里面的不对,便都冲进来,于是就看到了这一幕。他们都吓傻了,不知如何是好。
寄傲直直地看着千夜,依旧在狂笑好像疯了一样的女人,最后闭上双眼,缓缓说道:“神赐之女疯了,将她送回去,绑起来,好好看着,以免她再伤害自己和其他人。”
奴才们听到命令,一拥而上。可千夜已经不再像刚才那样强悍,她只是笑,笑得好像嗜血的鬼,笑声久久回荡在宫殿上空,刺人的耳,刺人的心。
医官过来为寄傲包扎,之后退下。文武百官也闻讯赶来,可是王上不想见任何人,于是都悻悻散去了。
最后,飞羽过来了。
她走到哥哥的面前,跪下,扶着他的双膝,仰起头看着王兄垂下的好看的眸子。那同样迷人而星光璀璨的双眼中,晕着泪水。
珍宝女婴死了,应该是值得欢庆的事。飞羽也高兴着,可不知道为什么,总会被一种莫名的悲伤笼罩,在见到哥哥如此的神态时,眼泪不由自主地夺眶而出。
“王兄,你的伤不要紧吧。”
寄傲摇了摇头,只是放在大腿上的双手紧紧握着拳头,时不时得抽动。飞羽看到了,虽然不明白哥哥究竟为了什么如此悲痛,可她却能感觉到那种痛,是令人窒息的艰难。
白净的芊芊玉手握住了哥哥的双手,紧紧地握着,再次仰起头望向寄傲,寄傲也抬眼看着她。
这个世界,原本没有如此灰暗。尽管他如履薄冰,却始终扬起头颅,藐视一切,一个帝王,无比的尊贵与辉煌。
那是因为,他有父亲,有哥哥,有爱人,有孩子。
现在,这一切都离他远去,他的身边,只有一个飞羽了。只有这一个妹妹,才是真正爱他的人。
一瞬间,所有的伪装崩塌,寄傲抬起颤抖的手,轻轻捧起飞羽的双颊,双眉紧蹙,将她拥到怀中。
“飞羽……我,杀死了自己的女儿……我的心,好痛……”
心痛,不过是一个词,用以表明当事人遇到悲剧时的感觉。可这一个痛字,没有经历过的人,如何能够明白其中蕴含的眼泪与鲜血?
千夜的手脚被绑在石床四角,她仰面朝天,呆呆地不知道在看什么。只偶然有眼泪,顺着眼角垂直落在那凌乱的发丝上,如同黑珍珠般,闪耀。
先是葬龙,再是囡囡,曾经她爱着的男人,被她刺中了匈口……她算不算是报了仇,算不算是可以安心离去了?
琉璃走到床边,含着眼泪看着千夜,声音哽咽地说道:“千夜,你不可以放弃自己,要好好活着,好好活着呀。”
干涸的嘴角抽动了几下,悲痛而无助迷茫的声音,微弱的仿佛没有了生气。
“琉璃,你告诉我,能够继续活在这世上的理由?”
“千夜……”
“没有了理由,我又为什么还要继续活着?承受丧子之痛,承受那恶魔的凌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