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里的人们,都已经走到街巷上,就像那年一样,他们拿着菜刀与木棍,举着砚台与镇纸,沉默地看着光明刺眼的天穹。
除了遥远的西荒和有惊神阵庇护的长安城,其余地方的人们根本睁不开眼睛,南方某个村庄里,杨二喜闭着眼睛对着天空射着箭,污言秽语不停骂着贼老天,南晋剑阁旧地,一名戴着孝的剑阁年轻弟子,闭着眼睛对天空沉默地刺出一剑。
新教已然盛行于人间,随着陈皮皮的声音从桃山峰顶传到下方,以极快的度传遍了整个世界,无数人静静地颂读着、祈祷着。
长安城外,观主沉默不语。
他对宁缺说过,他深深地热爱着这个世界,为此他不惜与整个世界为敌,然而,当他现自己真的站在整个世界的对立面时,那种感觉并不是太好。
……
……
极西荒原深处,忽然响起一阵恐怖的声响,农奴们怔怔地看着天坑底部出现的那道深不见底的深渊,不知道生了什么事情。
这道深渊迅地向东南方向蔓延。
深渊是大地的裂缝。
地面正在开裂。
那道裂缝瞬间来到渭城,将那满是罪恶与血腥的原野吞噬。
那道裂缝直抵烂柯寺,最终入海。
同样的裂缝,出现在岷山,直抵雪海寒域。
就像有人拿着一根树枝,在沙地上写字。
这是宁缺在写字,他在写符。
这是一道前所未有的大符。
这道大符只有简单的两笔。
这是一个最简单、也最不简单的字。
“人”。
……
……
观主看着遥远的西荒,看着遥远的北域,看着宁缺简单两笔,便把整个世界切出两道裂缝,沉默了很长时间。
然后他望向宁缺说道:“当年你在长安城里写出这个字的时候,我就对你说过,你的笔画错了……今天你错的更离谱,连方位都没有摆正。”
很多年前,颜瑟大师与卫光明在长安城北的无名山上同归于尽,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看到了很远的画面,那便是今日宁缺写出的这道大符。
他看到的那道大符只有简单的两笔,起于荒原北方,一笔落于西,一笔落于东,于长安城相会,正是一个端端正正的人字。
今天宁缺写的这个人字,却是起于荒原西方,一笔落于东南。一笔落于北,依然于长安城相会,但这个人字却是歪的。
“你要以人间之力战我,先,就应该明白人字的意思,如果让君陌来写。他绝对会把这字写的格外端正,人不正,何以立于天地之间?”
观主看着宁缺平静说道。
宁缺摇头说道:“你错了。”
观主微微皱眉,说道:“我哪里错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有资格教我如何写字。”
宁缺看着他平静说道:“我师颜瑟当年想看到的,不见得是正确的,二师兄就算能写出来。那也不是人的真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