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那个……老八路?”
“要不,你以为她是怎么那么快就干上团长的?听说她家老岳因为这个马上就要转业了。都当好几年活王八了,才想起来家里有个招人惦记的,心真TM大,嘎嘎嘎……”
那天晚上回到家,岳寒的屁股还是冰凉的。
像母亲这样的天姿国色,很容易招人嫉妒,流言蜚语满天飞都毫不稀奇,两个小屁孩儿正是发春的时候,当然专挑狗血的传了,况且他们说的,几乎都是捕风捉影的臆测,根本不足为信。
可是,那两个小子的下流对话就像复读机一样一遍遍的在脑仁儿里回放,根本停不下来。
他恨不得把那些散布谣言的烂舌根揪出来剁碎了烧成灰,却怎么也控制不住中了毒的脑细胞去猜测每个可能背后的细节。
他不敢去看母亲的眼睛,头发,甚至背影,只好回到学校。可是很快又放寒假了。即使她每天忙碌,根本没有多少时间出现在面前,也不行。
让他受不了的并不是厌恶或者鄙夷之类的负面情绪,而且很奇怪,他不觉得她可恶或者可憎,她还是她,就是她,原来的她。家里处处都是她的影子。他担心的是自己会控制不住冲进她的房间,检查她的衣柜妆台床垫鞋底,他害怕那种看见什么都疑神疑鬼的状态,他心很慌,会疯的那种。
没办法,他就每天叫上女朋友出去逛,溜冰,泡网吧,看电影,反正尽量不待在家里。好不容易新的学期开始了,又可以躲出去了,不成想还没到第一个周末,就被他撞上了。
那天傍晚,他回家是去取一本旧词典的,还没到大院儿侧门就看到母亲上了一辆出租车。以她的级别,平时出入都是专车接送的,怎么突然打车了?
疑惑立时惊醒了心中藏了好久的那只鬼,毫不犹豫,他骑着自行车就跟了上去。
正值晚高峰,暮色掩护着亮红色的尾灯,马路上的汽车像缓缓流动的岩浆,跟踪起来并不费劲。他一路盯着那辆出租车缓缓拐进了一个胡同。
有那么一瞬,他特别希望路上车太多,自己万一注意跟错了。
可惜并没有,沿着胡同进去,转过一个很小的弧度,他就看见母亲在一所有着苏式红砖小楼的院门前下了车,朝周围扫了一眼,迈上了台阶。
虽然落日的余晖早已落尽,还是能远远的捕捉到她一身盛装的繁华。
绾起的发髻下,耳坠摇曳的微光闪烁芳颊,半点红唇引领着一袭曼妙的浓黑,影影绰绰,像一只优雅婀娜的九尾玄狐掠过了持枪的警卫。
那天晚上,他没有回学校。开着灯,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等着。直到午夜时分,才听到了开门声。
母亲的动作很轻,卸了妆,换了衣服,才穿着棉布拖鞋来到门前。驻足良久,门还是被推开了。岳寒不敢去看她,望着天花板,整个房间都像在跟着心脏跳动。
不知过了多久,又是一声幽幽的叹息,灯灭了,轻盈的脚步越来越远。
从那以后,他再也没觉得心慌过,而且不知为什么,也丝毫感觉不到对母亲的失望或埋怨。他只是在想起父亲的时候多了一层瞧不起,在该怨恨的名单里加了一个……老八路。
“诶,发什么愣啊?”
粗声大嗓把岳寒拉了回来,眼睛抬了抬,嘴角的笑意一闪即逝。
二东的头发有点乱,眼睛里都是血丝,甚至笑起来的时候眼角的皱纹都格外疲惫。很明显,这些天,他一直在渡劫。
岳公子早已不是头一回面对这种环保课题了,可眼前的男人还是会让他觉得新奇而讽刺。话说,头一个跟他坐下来认真探讨绿帽子问题的就是东哥。
两个单身狗小弟凑在一块儿拿大哥的感情纠纷说三道四,放不开手脚不说,更显得思想肮脏行为龌龊,没说两句就进行不下去了。
然而,从当时东哥放落酒杯时丰富而别扭的表情里,岳寒还是看到了那个男人的影子。
若真如那两个小屁孩所说,他也算条汉子,忍了那么多年。可惜,终究还是选择了放弃。
而更可惜的是,自己没能亲眼见证他在枷锁里痛苦挣扎的狼狈。
转业回来之后,他就开始新的事业,早出晚归的,父子俩几乎不怎么见面。尽量呆在学校的岳寒,当然是在给他努力挽回的空间和时间,不过也有可能,他过不去的是自己心里那道关,鉴于早已明了的形势利害,最终选择了认输。
凡事不能以成败论,凡事,也皆在人为。相比之下,眼前这个大个子东哥反而透着性情中人的狂放。
“东哥,要不,我去隔壁打包几道招牌菜,你带回去跟嫂子一起吃怎么样?”
二东仿佛被掐住了七寸,微微一怔,脸上的肌肉尴尬的就差挤眉弄眼了。所幸他为人直爽从来不装,嘿嘿笑了两声大手一摆:
“不用不用,一会儿我自己打包,顺便请你,就是……嘿嘿就是不能陪你了兄弟!”
岳寒展颜一笑,露出好看的牙齿:“谢谢东哥!知道我们打工的没钱,吃不起大餐。”
“肏!你怎么又来了!”
“成,咱都不装了。那东哥你说说吧,找我到底啥事儿啊?”
二东见状还是露出一丝为难,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又开口:“其实呢,我有个事儿还真有可能得麻烦你们家老爷子。”
“哦?”岳寒看着他。
二东目光忽然变冷,慢慢的说:“你俩办婚礼那天不是请了个司仪么,就是那个叫齐欢的,到底什么来头?”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