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这边还没理出个章程,安国公府出事了。女帝的护卫军直接将安国公府围了个水泄不通,也不知道谁找到的一大本罪证,绕过朝堂诸多眼线,直接递到了女帝面前。其中罪证最大的是科举泄题跟克扣粮草,都是可以灭九族的大罪。其参与者,小到礼部侍郎,工部尚书,大到安国公府,平阳候府,几乎都有参与。拔出萝卜带出泥,女帝久违地发了大脾气,早朝时直接砍了几个臣子的人头。紧接着在众臣的互相推诿,断尾求生下,日渐式微的安国公府被推了出来。安国公当场就撞柱身亡,想以此保全家人子孙,奈何女帝并不是那心慈手软之辈。直接抄家灭七族。也算留了几分余地,但留了跟没留差不多。当影子跟她说这罪证大半都是主子收集的时,锦瑟就知道女帝是利用了她。虽然知道女帝应该早知陆阑丞的身份,没想到……大概帝王都擅弄权术,只要操作得当,世人皆可为棋子。果然,大理寺少卿说了几句误会,弄错人的话,就离开了。看到那从宫里来,笑眯眯的太监,锦瑟心中不得不感叹一句,女帝的老谋深算。她还真是会借力使力,陆阑丞也是,这点事难道她解决不了吗?就他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还跟她先斩后奏。明明以前说好了,只要她不开口,他就别瞎掺和,可现在他这老母鸡护崽,使劲把她往怀里扒拉的行为是怎么回事?他这是打算溺爱她了?锦瑟有些生气,但更多的是无奈跟自责。若非自己还不够强,怎会让他如此担心?但锦瑟不知道,此刻的陆阑丞跟听得进去道理的陆阑丞,怕惹她恼火的陆阑丞,时刻反省自身的陆阑丞,是不一样的。来自前世的灵魂更为霸道,经历过彻底失去和从未得到的他,自然不敢轻易让锦瑟陷入危险中。比现世的陆阑丞更加偏激没有安全感,哪怕现世的陆阑丞怎么劝都没有用。陆阑丞(现世):[你这样瑟瑟会不高兴的,你不能那么做,你得跟瑟瑟商量,她没说要帮忙。]陆阑丞(前世):[废物,畏头畏尾,要是瑟瑟出事了怎么办?要把一切苗头都掐死在摇篮里,保护好她。]陆阑丞(现世):[不行的,瑟瑟她不喜欢这样,你也太独断专行了,瑟瑟肯定察觉到了,你赶紧把身体还给我!]陆阑丞(前世):[想都别想,瑟瑟是我的,你只是个恬不知耻的替身罢了,瑟瑟当初答应许诺的,是我,不是你这个一无所知的蠢货,你现在能说出这些话,那是因为你没有经历过失去,你不懂我。]陆阑丞(现世):[我为什么要懂你,你这个人简直太偏执自我了,我终于明白瑟瑟以前为什么老是烦我了,真的太不讲道理了,太烦了!]这是婆说婆有理,公说公有理,吵得不可开交。这边皇宫,女帝非常开心。拔了一个安国公府,用来敲山震虎,想来世家贵族们此刻正在战战兢兢,惶恐不安,那些小心思也会往回缩以缩,老实一段时间。今年的科举,她也能多选拔一些真材实料的考生。“陛下……江将军他,又来了。”
听着内侍通传,女帝的好心情啪的一下就没了,虽然给了他点好颜色,那也只是套出克扣军饷的证据,如今事已了,他还有什么用?想了想,女帝让人去皇贵君那通风报信,没多久,气势汹汹的怀玉就坐着轿子过来了。皇宫只有女帝和君后可乘坐轿辇,怀玉位分不够,但独得恩宠,自然要炫耀,并给前君后,现将军,来个下马威。“这不是江将军吗?怎么在这站着不进去?惹陛下生气了?”
近前来,怀玉浅笑地看着眸色暗沉的江钰,他并不急着进去,而是站在江钰面前。他身边的宫侍对着江钰大声呵斥,“放肆,还不快见过皇贵君!”
是让他弯腰行礼的意思。江钰不论是从前还是现在,都只被女帝压弯过脊梁骨,曾经觉得那该是最羞辱的时刻,但如今,他却发现,比起女帝何等顾惜他的骄傲与自尊。“还不快跪下,你敢藐视宫规?是想被拉下去重打五十大板吗?”
若真如此,江钰即便能活下来,也是废了,而且行刑时会脱下亵裤,被众人围观,何止羞辱。外面的声音女帝是听得到的,怀玉也故意没压低声音。“江将军应该是边关待的太久了,忘了宫里的规矩,本宫可以让人教教你,要先跪下,再磕头。”
这样的重礼是对君后才能做的,怀玉故意这样说,就是在嘲讽刺激江钰。江钰瞳孔猛然紧缩,死死地盯着眼前容貌与他几乎有八分相似的男人,想要从他的表情中察觉,这个人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到底是无意,还是女帝对这人已经如此信任,连这样的事都肯告诉他?心中刺痛,再加上女帝此刻就在殿内,却迟迟未让人替他解围,江钰心中万般酸涩屈辱。滔天的怒意压抑在眸底,他甚至对眼前这个皇贵君起了杀意。“怎么,将军不愿跪本宫?”
嗓音一冷,怀玉语气中多了几分威慑,就在宫侍要上前强势让江钰跪下去的时候,殿内终于传来一声咳嗽。“阿玉,别闹了,快进来,外面冷,要是冻伤了身子,又要喝好几天苦药了。”
听到女帝那声咳嗽时,怀玉嘴角下抿,本有些不满,但后面的话一说,他顿时又眉开眼笑。“陛下,我给你煲了汤。”
他自称我,女帝也纵着他,怀玉提着过长的衣摆,上了两层台阶,突然眼角余光注意到什么。对着脚步转了方向的江钰就掩唇咯咯直笑。“江将军不会以为陛下叫的是你吧?虽然你我名中都带了一个玉字,但陛下叫的阿玉只会是我,毕竟本宫才是陛下的男人,将军一介臣子,就不要肖想不该有的恩宠了。”
话落,就往前走去,跟在他身后的宫侍还对着低头的江钰呸了一声。“真是不自量力,就这糙模样,还敢觊觎至尊。”
下雨绵绵落了下来,空气越发冷了,江钰站在原地,他紧握着拳头,像是在隐忍着什么。眸底一片晦色,眼角微微泛红,目光中充满着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