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勇候周峥虎目圆睁,铁青了脸叫道:“小秋,拿止血药来!”隐在他身后的少年似被召回了魂魄,猛然间冲了上去,从怀中掏出了一小瓶药粉。
“为何当时不吭声?——就为了怕吵醒我睡觉?”他恼怒的吼出了自己刚刚的猜测。
英洛面上浮上了罕见的温柔笑意,极力伸出手去抚摸周峥那张坚硬如岩石般的面部表情,柔声道:“为了打这场胜仗,你已经五天五夜未曾合眼了!”
那时候,李秋忽然在这张曾经极为恼恨的面孔之上感觉到了无边的温柔爱意,连他自己也不能相信这女子心中会有这种深沉的东西。
周峥替她处理了腹部的伤口,像抱住失而复得的珍宝一般紧紧将她搂在怀中,不断亲吻她逐渐冰凉下去的脸颊,有泪如倾,滴在那张惨白如雪的面孔之上。
那一次的刺杀彻底的失败,导致了李秋从杀手向着兵卒的彻底转变。他冒名进了兵营却被忠勇候留在了身边做了一名亲随侍卫,随他征战沙场,保家卫国,一生畅意。
终其一生,他再未曾亲眼目睹过忠勇候流泪,只除了那一次。
在此后几十年的岁月里,英某人一如既往的无耻,忠勇候这一次彻底的纵容了她的无耻,坚定不移的站在了她的身后,哪怕是后来她成为了大周朝唯一的异姓王,他作为王夫,默默而温柔注视的目光再也未曾离开过她的身边。
有时候,我们需要适当的无耻一回。
易柏篇:江海寄余生
英府四爷易柏,年轻的时候抚育弟妹,留下了个不大不小的毛病:专喜欢教人。
自打成亲以后,一双弟妹逐渐脱离了他的魔爪,这倒也不是什么坏事。只是他闲暇时候,尤喜欢教训英洛。
英洛自为将军以来,鲜少有人能谏刺耳之语。这月小三儿开了家古董店,她被小三儿拖着多去了几次,败了六七千两银子。这天回家,看着自己餐桌上的咸菜与玉米馒头,愣了愣神,拿起馒头来咬了一口,馒头冷硬。再挟起咸菜来吃了一口,只觉咸得要命,看看身旁端着餐盘来的小丫环涨得通红的脸,沉下脸来问道:“这却是什么意思?”
小丫头怯怯的看了她一眼,终于憋出了半句话来:“这是四爷的意思!”
四爷,自然是易柏。
英洛回想了一番,近日在各个夫君院落里基本上都宿了个遍,自己并没有破了常例在谁的院子里多宿一日,却不明白为何能落得个经济制裁的下场?
她从小丫环手里要过漆盘,将那两盘东西端在了盘中,向着易柏的松雨馆而去。沿途遇到不少仆人,好奇的瞧她端着盘里的东西,有那明白的看她要去的方向,已在背后偷笑。
英洛理直气壮进了松雨馆,立在门外的晁元宁早娶了她房里的冬萝,因此对她客气不少。颇有歉意的看了一眼她盘里的东西,客客气气让她入了内。
易柏正在房内用餐,桌上摆着糟得酥烂的鹅掌,碧玉梗米粥,绿色小菜一碟,京中五居香最为出名的酱牛肉一小碟,素色鸡蛋花卷一小碟,与自己盘中之物有天壤之别。
见得她进来,他绽开笑意道:“不是说妻主今日很忙么?怎么有空前来松雨馆?”
英洛听他这话,左右不是滋味,可是他气定神闲之际,自己反倒质问不出口。她对于易柏向来敬多于爱。此人心思灵珑剔透,百业皆懂,轻易得罪不得。此时只得笑嘻嘻凑上前去,道:“柏哥哥,我今日替你前来加餐了!”
易柏见她端着餐盘进来,早已心知肚明,内里笑得抽成一团,面上却还要极是淡然道:“不用了,我桌上这些也尽够了!”
英洛见他完全不吃这一套,只得摆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抱怨道:“柏哥哥,你看看,这盘里这玉米馒头硬得简直没办法吃下去。府中的仆人真是越来越不像样子了!”
易柏挟了一片酱牛肉嚼了,咽了下去,方才慢条斯理道:“这是我吩咐的!”
英洛的眉毛抽了抽,忍住要将此人“绳之于家法”的冲动,一屁股坐在他身旁,半边身子几乎要偎进他的怀中,见他依旧不为所动,在他耳朵边轻轻吹了一口气,软语道:“不知道洛洛做错了什么?要柏哥哥这样对待洛洛?”伸出软软的舌头来,沿着他的耳廓描摹了一圈,感觉到自己身旁这人浑身僵硬了一下,心内暗笑,更增加了攻城掠地的信心。伸出双臂来,攀在他颈上,已递了自己的朱唇上去。
易柏这些年来板正尔雅,夫妻二人之间虽处于强势,每每与夏友起了争执,也总拿英洛来撒气,她也笑嘻嘻受了下来,决不肯在人前拂了他的脸面。但二人独处,床事之上向来也是由得英洛横行,他向来只有纵着她,千依百顺的道理。只因他深谙驭人之道,明白若是将英洛欺压的狠了,让她怕了自己,怕是不大好。府中夫婿众多,纵然自己再会赚钱,恐也会落得个独守空房的结果。夫妻便如商战,要懂得制衡方为长存之道,才能互惠互利。因此闺房之乐,他也乐意由得英洛胡闹。
有时候连他也不免要暗暗诧异,官场中出了名的狠辣无情之人,当年啸傲西北的血色修罗,脱下铠甲换了红装,在闺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