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夫人低着头,手指扣在黑漆坚硬的桌面上,纤细的指尖白得失了血色,隐隐显了透明。kenkanshu
她诺诺地道:“娘娘息怒,妾身这就回去转告二爷,请二爷亲自来同娘娘禀报。”
容晚初眉眼微垂,殿中熏暖,她却只觉得从骨子里森森透出冷意来。
她道:“本宫知道了。”
语气还能维持平静,却再说不出旁的话来,就静静地端了茶。
阿敏和廉尚宫亲自送了戚夫人出门。
戚夫人抓着阿敏的衣袖,有些不安地问道:“可是我说错了什么话,招惹了贵妃娘娘的不快?”
阿敏看了廉尚宫一眼,微微地垂了眼睑,温声道:“夫人过虑了。”
并没有说别的话。
戚夫人性情敏感,心中的不安非但没有为阿敏这句话而有所平息,反而更加的剧烈了。
她一双兔子眼在阿敏和廉尚宫身上来回地打了几个转,又向两人身后看了看,没有看到跟着容晚初进宫的另一个侍女——
那一个虽然言辞锐刻些,却能品出意思来。
戚夫人失落地低下了头,在宫人的搀扶下上了凤池宫安排的暖轿。
暖轿一路转过了甬道,消失在门前人的视野里,廉尚宫微微地偏头,看了站在原地一动未动的阿敏一眼。
侍女脸色铁青,留意到了廉尚宫的视线,面上勉强地挂了一点笑意,道:“廉姑姑,回去吧。”
廉尚宫不动声色地低下头,和阿敏肩并肩地进了门。
容晚初由阿讷搀着回了闻霜坞。
桌上还摊着出门前写到一半的字幅,砚上的墨半干了,茶香和炉香袅袅地散了满室,依旧是一副太平安稳的模样。
阿讷不由得有些慨叹。
世间万事便是不能长如这样平静安稳,也何苦总凭空生出万丈深澜。
她扶着容晚初手臂的手就微微加了些气力,一面柔声道:“娘娘原说要写两幅字替陛下妆点书房的,奴婢替您磨墨?”
容晚初沉默地摇了摇头。
内室窗下的炕上却忽然传来一阵奶声奶气的“吱吱”声,雪白的小貂儿听到主人回房的响动,沿着多宝格轻盈地跳到了碧纱橱上,蹲坐在那里居高临下地看着容晚初。
一双小小的三角耳支楞着,尾巴骄矜地甩来甩去,像一捧不安分的雪。
容晚初心下稍霁,微微地探了手,柔声道:“琼儿,过来。”
沉甸甸的小白貂就落进了她的怀里。
温热的触感稍稍驱散了她心头的阴翳,手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拢着雪貂柔白的脊背皮毛,坐在了熏炉边的软椅里。
阿讷心里念了声“阿弥陀佛”,对这惯常不给她留面子、单单只黏着容晚初一个人的雪貂生出几分少有的感激来。
容晚初不知道她心里的计较,靠在软椅里浅浅地阖了眼,怀里的小东西,殷长阑送她的时候还是巴掌大的小小一只,在凤池宫炊金馔玉地养了这些时候,一天一长,养得油光水滑、膘肥体健,沉沉地压在身上,比一旁的熏炉还要热上几倍。
她不知道在这里坐了多久,渗出森寒之意的骨血都渐渐地暖了回来,低低地叹出一口气。
她低声道:“江山易改,禀性难移!”
“什么本性难移?”
身边忽然有个男声温柔低沉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