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这是公司名阿努比斯的原型,胡狼头人身的死神,负责审判,这个带着傲慢和不知天高地厚意味的名字让他嗤之以鼻,又十分恼怒,不知道哪家外资的年轻后代狂妄而强势地闯入这里的资本圈子,要证明自己的能力,嚣张跋扈地扫平一切,而他可怜的家族,成为了不幸的牺牲品。
还审判,想要审判什么?真当自己是正义的使者了吗?
漂亮的秘书小姐微微一笑:“这是我们老板的私人会议厅,一般不接待外人。周总已经在里面等着了。”说完她轻轻推开虚掩的门,侧身站在一边,静静等待对方进去。
大概有屏风隔着,一眼往进去,里面黑黢黢一片,什么都没有看到。
“不接待外人”,这句话着实奇怪,只是生意上的往来,哪里需要用上这么亲昵的词汇。而且周行为什么比他先到?
长久以来的不信任感再次占据了他的内心,门后仿佛藏着隐秘的怪物,在暗中觊觎着,想要将他撕碎吞噬,让他不愿意穿过那道棕红色雕花大门,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在秘书小姐和狼头的双重注视下,他还是缓步走了进去。
屋里寂静得仿佛空无一人,昏花的眼睛在黑暗中更是跟瞎了一样什么都看不见,唯一的光源,是举目望去会议室尽头的大屏幕,上面在播放模糊不清的监控录像,通过映射出来的黯淡光线可以看到,屏幕下是一张不算长的会议桌,长桌左侧主位坐着一个人,面前是一台笔记本电脑,幽幽的蓝光照出他的脸——或者说他的面具,他头上套着的是一个胡狼头,和门口的标志一模一样,暗黑的金属泛着森冷的光,身上穿的是罕见的黑袍。
这种怪异的装扮并没有让周昌暗笑对方的幼稚,反而起了浓浓的不安感,以至于脚步越来越慢。
而桌子的正中央,放着一架巨大的天平,足有一米五高,几乎占据了整个长桌。
他的目光凝聚在那架天平上,想起死神阿努比斯审判死人时,会把人的心脏拿来称量,比羽毛重的话,就会被怪物吞噬。
他最初看到这个故事时很不能理解,心脏这种承载着一个人一生的东西,自然会沉重不堪,怎么可能会比羽毛轻呢?
戴着胡狼面具的人抬了抬手,示意他坐在会议桌另一端,他坐下来,环顾四周,谨慎开口:“听说我的孙子已经到了,可我好像并没有看到他的人。”
他坐下的一刻,四周墙壁上亮起了灯,但都是仿古的蜡烛样式的小灯,橘黄的光只能稍微驱散黑暗,让人勉强能看到周围的模样。
这个特殊的私人会议室,被装修成了金字塔内部的场景,皆是土黄色,周昌极度不舒服,毕竟金字塔是法老的陵寝,对于一个半只脚踏进棺材的人来说,这十分不吉利,尤其需要忌讳。而此时他才注意到,这个会议桌竟然被做成了棺材的样子!
他蓦然出了一身冷汗,差点没晕厥过去,无论这人有什么古怪的癖好,作为一个老人,他半点都无法忍受,这是赤裸裸的羞辱!
还未厉声质问,他便听到一个低沉的男声平静开口:“在古神话里,人死后前往冥界,会接受阿努比斯的审判。”
这声音明显处理过,带着电子音,莫名有种来自渺远的感觉。
周昌看见自己面前的天平上放着一根洁白的羽毛,不耐烦地打断对方:“我知道,所以呢?我记得我是来谈生意的,不是来听故事的。装神弄鬼,究竟有什么事?”
即使处于劣势,他也没有心情客套,很想离开这怪异的地方。
对方轻笑一声,慢悠悠道:“先别急,生意的事,可以放在一边,现在,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
烛火幽微,周昌微微一愣。
“七年前,你们周家出过一起绑架案,你还记得吗?”
每一个字都如同惊雷,在周昌心里轰炸,他一时骇然,表面仍然波澜不惊:“那件事早就解决了,凶手早已落入法网,受到伤害的两个孩子,也得到了很好的庇护。”他不明白对方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件事,但不想自己如此被动,“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旧事重提?”
“听起来是个完美的结局。”冰冷的电子音中带了若有若无的一丝嘲讽,“我不得不惊叹你的老奸巨猾,把所有的事情都能安排得天衣无缝,叫人几乎找不到破绽。”
周昌心里一颤,沉声道:“什么叫破绽,结束了就是结束了,这件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件事背后的真相。”
不等周昌回答,电子音便冷然起来:“阿努比斯是公正客观的,在审判的时候,并不会给死人狡辩的机会。”
话音未落,周昌只觉椅子的两侧伸出金属绳索,将他牢牢捆住,他的内心掀起惊涛骇浪,刚出口一个“你”字,便遭受到一次电击。
他顿时觉得头晕眼花,只能暂且忍耐,狠狠瞪着对方,不敢再发出一点声音,艰难回想着那件事里,究竟还遗漏了什么重要人物,在七年后得到了天大的本事回来复仇。
最让他感到不安的是,他觉得在暗处,还有一双眼睛在看着自己,他不动声色地张望,却没有任何发现。
“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很简单。”电子音不紧不慢道,“一个鬼迷心窍的赌徒为了钱财,绑架了自己养了十几年的儿子,威胁亲生儿子取而代之。可是有些疑点,依然没有得到解答,比如岳山一个又窝囊又胆小的人,怎么会有这么大胆的想法;比如周远书的考点之类的信息,是谁给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