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一份邸报发行后的第十天,李缜正式给这邸报取了个名字《河东日报》,然后又发行了第二份。这一份邸报,主要讲了两件事,第一件,是裴宽对刘家隐田问题的处置意见。第二件,是河东郡欲针对现有的农具进行改良,故邀请对农具有研究的人,一起来探讨此事。
“刘奉仁的田,当在一万亩左右,上面有佃户三百户。按照裴公的意思,是将这些田地,全部分给这些佃户。恰好可以满足,每名男丁,授田一百亩的制度要求。”
李缜拿着邸报,对王承礼道。
“李郎,你接管仓曹许久,也应当知晓,这河东的士女,有的等这均田,可已经等了三十年了。现在,这一万亩地,怎么,也得先给他们分一些啊。”王承礼却是有着不同的意见。
河东郡的土地,早在武周时期就不够分了。不过那时妖风四起,河东郡的大小官员中,也没有人认为需要就这田地不够的问题,给百姓一个说法。
而到了君明臣贤的开元年间,河东郡的官员们也认为,不能继续对这个问题视若无睹了。于是,就想了个解决方法:官府打欠条。一个男丁是必须有一百亩田的,不过其中的数十亩得先欠着,等到官府从别家手上回收了田地之后,再行分配。而这一等,就等到了现在。
“我查看了王义信留下来的账籍,大约有八百七十六户编户,名下的土地不够一百亩。如果优先将这刘家的隐田分给他们,那原本在这隐田上耕作的佃户们,可就无家可归,无地可耕了。”
“李郎啊,这些佃户,看着虽然可怜,但你可曾想过,他们为何会没有了自己的土地?”王承礼道。
“愿闻其详。”
“人有勤奋和懒惰之分。这河东郡,虽然不能给每个男丁分够一百亩地,但平均下来,一人也有五十余亩。而最近二十年,可都是风调雨顺,只要勤勤恳恳,就没有活不下去的。就算遇上了大病,官府还有义仓、义医。”
“就拿城外的仁里村来说,有个大户叫刘庆,他当年也不过是分了四十亩第,可就是勤勤恳恳地,耕种了三十年,现在名下的土地,已有一百五十亩。去年,还捐资修了一条路呢。”
王承礼可光是说,还让录事取来申牒。所谓申牒,就是土地买卖双方,在官府的见证下,签订的一系列文契,有了申牒,这土地交易才是合法的。不然,要是被官府发现,双方都得挨打。
“既然如此,这些隐田,当优先分给这些候田多年的士女。只是这原本就在里面耕种的佃户,又该如何处置呢?”
“一呢,是遣返原籍,二嘛,河东的大户,可不止刘家。”王承礼笑道,“话就说到这了,这授田的事,可得抓紧落实,毕竟,马上就到秋天了。”
从王承礼的公廨出来后,李缜裴宽的公廨,、找高尚商议此事。
“这王承礼,指定是与河东的几大家族联手,准备贪墨这些隐田了。”高尚一听,就明白了王承礼如此折腾的用意。
“可他毕竟是太守,我不能事事顶着他。”李缜叹道,“至起码,得保持明面上的和气。”
“可这事,只怕不是你退一步,就能转圜的。”
“知晓,佃户们没了土地,就有可能作乱。而这些分了点的百姓,势单力弱,想必也守不住分给他们的地。”
“那就该,压榨裴冕了。”高尚神秘一笑。
“那好,今晚我们给他来一场鸿门宴。”
是夜,没风,故而闷热得厉害。
可怜的裴冕缩在雅间的最里面,怯生生地看着微笑着看着他的两人。
“没了,真没了!”裴冕将手上的地契全部摊开,“总共就剩下这么点。”
“你怎么可能就两百亩的地?这么点钱,够干什么?”高尚恨不得撕了这些地契,在他看来,出身河东裴氏的裴冕,怎么说也得有两三万亩田在名下才是。
“你是有所不知啊,我们家都搬到长安几十年了,这里就剩个祖宅了,哪还有什么别的啊。”裴冕囔囔道。
“盐田呢?可有什么产出没有?”李缜问。
“乱得很,刚捋顺,再有现在盐价不都由官府来订嘛。”
李缜想了想,忽然灵光一闪:“这两百亩地,可有人在耕种?”
“没,荒着,都荒着。”
“荒着?两百亩地,这可都是钱啊,你竟然让它荒着?”高尚就差没揪起裴冕的衣领一顿训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