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长安,已隐隐有了酷热的势头。圣人为了躲避暑气,决定起驾骊山,并且特意吩咐,除了高力士和袁思艺外,左右监门卫的人,都不需随行。
吴怀实也因此有了出城的机会,他骑着一头又老又瘦的驴子,也没带随从,就这样孤身来到灞桥边的那条小村落。
“老夫天天担心着你,你倒好,在这吃了睡,睡了吃,都吃出小肚子了。”他一见九怀,就开了个玩笑。
“又拿我寻开心了。”九怀走路的时候,动作仍不自然,还不时要伸手捂一捂腰。
“李郎的信,老夫收到了,也去查了广运潭的津署,发现刘奉仁家的船,每次在广运潭卸货的时候,只有两千五百斤的铁石。沿线的渡口也查过了,但都没有他们卸下过铁石的记录。”
“这是否能证明,他们确实在走私?”九怀问。
“得有实证,但要抓刘奉延,也不是易事。”吴怀实道,“我们最好,能多一些盟友。”
“虢国夫人如何?”九怀道。
“她确实好,但如何能让她与刘奉延起冲突呢?”吴怀实问。
“王子奇死后,盛通柜坊被瓜分了,其中,以刘奉延得利为最多。而李郎在去河东之前,就曾提起,想办一家柜坊,虢国夫人也是同意了的,只是这办柜坊所需的公文甚多,至今没来得及落实。”
“你是说,凭杨家的胃口,一定会与刘奉延产生利益纠纷?”
“一个精明的商贾,会将对手扼杀在萌芽之时。”
两父女对视一眼,都笑了。
“还有件事,你得知道一下。”吴怀实道,“玉真观中,来了个新的女冠,许灵素,跟小曦住一个房。”
“此女是何背景?”
“工部屯田司中一位吏员的女儿,没有破绽。”
“很奇怪吗?”九怀闻言一叹。
李腾空性格极好,玉真观中的袇房是四人间或二人间。因此,李腾空有一个背景干净清白的室友,是一件完全不值得奇怪的事。
“在特殊时候,特殊的人身边,发生的每一件看似最平常不过的事,实际上,才是最危险的事。”吴怀实道。
“但这话,小曦能信吗?”
“有能力让别人相信你的话,你才能走得更远。”吴怀实道,“另外,你打算装死装到什么时候?”
九怀想戏弄一下吴怀实,于是左眼一眨,调皮道:“我听说,只有死了的人,才会永远活着?”
吴怀实听后,略一沉吟,而后起身走向厨房:“只有刺客,才不会希望有人认得自己。而作为棋手,你要做的,就是让别人,只认你这张脸。”
“可这刘奉延,会不会也像这郭行先一般,用刺客啊?”九怀忽然想起了一件差点被她忘了的事。
“夺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啊。”吴怀实从翁中取出几个面饼,“你吃几个面?”
“一个吧。”
“身子恢复的时候,就该多吃点!”吴怀实将四个面饼扔进盘中,再用筷子将其搅开。
九怀翻了个白眼,继续道:“还有一人,我一直觉得奇怪。”
“何人?”
“达奚盈盈。她既与汝阳王有关,又是寿王门下,郭行先与她,又是关系不浅。”
“她是汝阳王在太真进宫后,送给寿王的。所以,很受寿王宠爱。至于寿王,老夫其实一直猜测,他会对太真进宫的事,不满。”
“这可是灭族之论!”九怀大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