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灞水涛涛,凉风阵阵。今日的灞桥,安静得出奇。
“噗”九怀挨了沈凉一脚,身子往后一摔,在地上滑出四五丈,这不是沈凉力大,而是因为每当滑行之势衰竭时,九怀就用力一蹬腿,让身子继续后滑。最后,终于被她拉开了与沈凉的距离,同时有了时间做出反应的动作。
她扎起右仆步,挺起仍有四尺多长的竹竿。如果沈凉发起冲锋,她只需右脚一用力,就能立刻变为左弓步,同时刺竿,就沈凉抵在外面。
沈凉身形一闪,从九怀右腰杀来,九怀右腿用力,挺身欲刺,怎知沈凉忽然一跃,跳至九怀身体左侧,同时一刀劈下。
九怀急忙横扫竹竿,但由于她已转成左弓步,这往左一扫,身子却失去平衡,又摔了一次。
沈凉嘴角浮起一丝冷笑,双手握刀,就要往下一捅,但就在此时,另一根竹竿,却在他眼里急剧放大。
原来是郭老六,她还是没跑,而是学着九怀刚才的动作,也拔起了一根竹竿刺向沈凉。沈凉侧身一避,怎知这旗杆却顺势押来。
“死!”他被扰得火起,障刀一举,一刀劈在竹竿上。
“嘶”怎知,与此同时,他却忽觉左脚一软,整个身子也失去平衡,栽倒在地。直到这时,他才发现,九怀手中,竟也握着一把障刀,且障刀的刃口处,已全是血。
“你也死!”剧痛,令沈凉彻底疯狂,他不管不顾地搂向九怀,左手的障刀胡乱地扎向对方。
九怀直勾勾地瞪着沈凉那如鹰似狼的双眼,右手猛一用力,手中的障刀从沈凉左肋下斜向上插入,再手腕一拧。
“砰”竹竿结结实实地打在沈凉头顶,“砰”又是一下,沈凉纵使是铁打的汉子,却也承受不住,这郭老六跳起来打的两下,登时只觉天旋地转,寒意与睡意一并袭来。
“娘子!娘子!”郭老六带着哭腔叫着,但面前的两人却仿佛被定型了一般,均是左手钳住对方的脖颈,右手紧紧地握着障刀,双目一如鹰,一似狼,互不相让。只有那哗哗往下流的血,在表明,时光在流逝。
“啊!”郭老六忽地发出一声凄厉的惊叫,继而扔掉竹竿,捡起沈凉掉落在地的横刀,双手握着,对着沈凉的脑壳,“砰”“砰”“砰”地砍着,每一刀都要砍出些红的、白的、黑的来。
“砰”
“砰”
“砰”
“咳咳咳……”六刀过后,郭老六耗尽了力气,双腿一软,栽倒在地,仅能通过双手拄刀的方式,来保证上半身不趴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九怀忽然放声大笑,然后“噗”的一声,喷出一口殷红的血来。
“娘……娘子!”郭老六扑上前,想分开九怀和只剩下小半个脑袋的沈凉,但却发现分不开,只好撬开九怀的手,夺了那把障刀,“咔嚓”“咔嚓”地将沈凉的手给砍断,这才终于将九怀扯了出来。
“血,你满身是血!”
“别碰……我……”九怀道,“把沈凉身上的东西,都翻出来。”
“好。”
郭老六扳倒沈凉的身体,开始一寸寸地摸索他的身子。沈凉身上,其实没有多少东西,只有障刀的刀鞘,两个装满铜钱的荷包,一小块银,一个咬了大半的馕,一个水袋,还有一个竹筒。
“怎么会有这个东西?”郭老六举起竹筒,晃了晃,里面却没有液体或是固体碰撞筒壁而发出的声音。
她转向九怀,却看见九怀下巴上全是血,捂着左腹的左手处,血正不断地往外渗。
“娘子!”
“打开,看看。”九怀说着,用匕首割下襕袍的一角,绕腰一圈,而后打了个结。
“是一份字据,说他们兄弟几个,随皇甫将军进长安……”
这竹筒中装着的,原来是沈凉的自白书,他先说他们兄弟几人,来长安皇甫惟明答应他们,要带他们到御前伸冤,揭露王鉷租庸调的罪证。但到了长安后,却先被裴冕,后被敬羽指派,去杀人或是走私货物。
“郭行先,在泾阳县,有个仓库,存放铁?”九怀扯紧了结,问道。
“是,沈凉他们经常被敬羽指派,在广运潭登上盐船,将一船铜钱运往夏阳川,在那里卸下铜钱,装上铁矿石,往泾阳县去。”郭老六流着泪道。
“盐、铜钱、铁矿石?”九怀很吃力地说出这三样事物。
“嗯,沈凉没说盐从哪来,但应该就是猗氏。”郭老六说着,又想凑上前给九怀擦去脸上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