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跪了。”李林甫猛一摆手。
青圭闻言,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
“让十三娘,揍她!”
青圭怯生生地看着李林甫,见后者的脸色越来越黑,遂不敢多言:“是。”
今天,整个长安的官员都被牵动了,要么是被卷进韦坚的案子,要么是被卷进了杨慎矜的案子。就连李林甫,也禁不住多次叫停审讯,以调整心态。
因为,他往常的波澜不惊,均是来自谋定而后动。可今天的杨慎矜之案,却是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也正因如此,神仙一般的右相才会露出凡人才有的焦灼之色来。
“杨慎矜,为何要相信史敬忠这个方士?”刑部侍郎萧隐之狂拍桌案,喝道。
韦坚被贬后,刑部尚书的位置便空缺了出来,而萧隐之因为早就是李林甫门下,所以立刻被谣传他便是下一任的刑部尚书。这传言,萧隐之是打心底里希望成真,因此他急需在李林甫面前,展现自己的能力——控制犯人供词的广度和深度的能力。
“去年,先父坟头草木流血,是他替我,辟了邪。”杨慎矜乃高门之后,尽管身陷囫囵,但依旧气度从容。
“那你为何要与他私语星谶?”萧隐之本不想提这事,但无奈,这“私语星谶”,就是圣人逮捕杨慎矜的理由,不问不行。
“因为怕有灾祸。”
“胡言!明君贤相在朝,何来灾祸?”
“是啊。明君贤相在朝,何来灾祸?”
“你!”李林甫一听,只觉血气上涌,本就狭窄的心胸立刻被堵得死死的,脸色因而突变。
“右相,右相!”王鉷就在他身边,赶忙上前搀扶。
“押下去,押下去。”萧隐之立刻指着杨慎矜对一众吏员喝道,“押下去!”
宫城的另一侧,李缜的清静被卢铉给扰了。
“李郎,这是卢某特意从云来楼买的烤羊腿,你尝尝,可还满意?”卢铉笑嘻嘻地递来一个食盒,盖子刚开,李缜就嗅到扑鼻的孜然香。
“卢御史太客气了,只是,这不合规矩吧?”
“哎,卢某在此数载,自然知晓这么做,是合乎规矩的。”卢铉开始说瞎话。
“卢御史太客气了,不知有何事需要李缜帮忙的?”李缜坐直身子,但还是不碰羊腿,因为他尚未决定,答不答应卢铉所求的事。
“确实有一事。就是那杨中丞,已经被拿了,可他死活不认罪,还将右相给……”卢铉吐出舌头,翻了个白眼,示意右相已被气晕。
“嘿嘿,李郎,卢某是知道你的本事的。所以来向李郎求一良策。若是能让卢某得了右相赏识,别的不敢说,在卢某这里,李郎开口便是。”
“我确实有一计,不过卢御史若是独吞,只怕会适得其反。”李缜道。
“知晓,知晓。首功一定是李郎的。”
李缜却是摇摇头:“你会错意了,右相身边,最受信任的是谁?”
卢铉一愣,挠挠头:“兴许是王鉷?”
李缜继续问:“那杨慎矜倒了后,谁最有可能,担任这御史中丞呢?”
卢铉本想说是他自己,但奈何心里清楚,他资历太浅,即便杨慎矜倒了,这位置也轮不到他,因此他能做的,无非是给新的御史中丞“投怀送抱”,博取自己的排名在众御史中,更靠前而已。
“似乎还是王鉷?”卢铉已经明白,李缜的意思了。
“将此策献给王鉷,因为他大概率会获得御史中丞的职位。只是,圣人用他,是因为他能敛财。所以,就算王鉷当上御史中丞,他的主要精力,也只能在采访使那块。那这霜台,不就是卢兄说了算吗?”
“哈哈。李郎所言极是!极是!”卢铉连连叉手,“那不知李郎有何计策?”
李缜嘴角一弯:“解说星谶的题太大,不好弄。但杨中丞担任太府这么多年,难道,真的没有半点疏忽吗?还有那史敬忠,难道也是铁打的吗?”
“啊?!”卢铉恍然大悟,慌忙行大礼,“李郎乃神人也!不知,李郎有何需要卢某做的?”
他倒是没忘记给李缜回报。
“暂时没有。”李缜道。
卢铉却不肯退下:“呃……对了,过年时,家中堆了些石斛、糜香、桑落酒,卢某用不了这般多,就给李兄吧,哈哈。”
“唉,家中人不喜这些。卢兄先留着,等缜有需要了,再来拿。”李缜故作为难。
“好,好,好!”卢铉大喜,再拜而去。
李缜拿起羊腿,咬了口,味道确实不错,于是他又靠在墙上,伸长腿,坐得好不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