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缜围着院落转了圈,只觉得这院落丢空已久,不似有人居住,不过门栓倒是完好的,于是便回到屋中。
棠奴已经将那条绳索拆开,床单、窗帘等布料扔了一地。她显然是冷得很,抱住双臂,不断地跺脚。
“把湿衣服换了吧。”李缜知道这屋内并无衣物,于是开始在布料堆中检索适合自己大小的布匹。
棠奴上下牙齿在不断打架,但双手依旧不为所动,脸上还全是鄙夷之色。
“不愿换?那就替我换吧。”李缜存心逗弄她,当着棠奴的面扯自己的腰带。
棠奴别过头去,但又觉得,自己都被他摸过顶过了,还害什么羞。于是,又正过头,见李缜正别扭地解着襕袍,本能反应般地走了上去。
“怎么这么多疤?”棠奴屏住呼吸,皱眉后仰。
“我也是陇右兵。”李缜拿起一块窗帘,扬了扬,灰尘漫天,索性不扬了,直接披在肩上,“你真不换?”
棠奴嫌弃不已,连连摇头。
“风寒可是会要命的。”李缜说着,忽地一笑,“不过也好,省得我再看见你。”
“哼!”棠奴瞪了他一眼,转过身去,宽衣解带。只是她仍然嫌弃这些布料肮脏,仅是扯开一张床单,绑在腰间,又找了块窗帘,披在肩上,用双手各拉着一边,省去了束胸。
她将自己的衣物在炕上铺开,然后见李缜的就堆在地上,便也抱了起来,铺在炕的另一边。
棠奴忙的时候,肩上的床单不慎滑落,露出白皙的脖颈、背脊和奴印。
“你是官奴?”
“嗯。”棠奴点了点头,在炕边仅有的一点空隙上坐下,“开元二十六年九月,家父暴死,同僚趁机构陷,在营建骊山宫时,他贪墨数万。从此,家破,人亡!吸~”
李缜不记得,这是他在长安遇到的,第几个家破人亡的人了,听上去,简直比朝生暮死的陇右还要可怖。
“你也是个人才。几年间便从官奴,做到右相心腹。”
“恭维我?”棠奴昂头轻哼,但嘴角,却是一弯。
“我从死囚,到从八品的武官,只用了一个月。”李缜也抱起双臂,“哼~”
“就你?也配当死囚?”棠奴站起身,“哼。”
“你大可以去问一问岑兄,问一问董军使。”
棠奴边笑边“哦”边点头:“你狠!”
“我其实没什么大志,只想有间自己的屋子,有几亩田地,有个闲官,守着妻儿。但总有人,一而再,再而三地逼我。”李缜在炕的另一头靠着。
“韦坚,还有吉温?”棠奴似乎缓过了气,又恢复了往日那冷漠高傲的语气。
“不说这个了,明日,你如何打算?”
“我忽然觉得,听你的~”棠奴身子左倾,看着李缜侧脸那坚毅的线条道,“准没错。”
“那我就带你去见个人。”
“谁?”
“一个虽然在右相门下,但一直在暗中替东宫做事的人。”
“好你个李缜!这么大的事,竟敢瞒着阿郎!”棠奴刚想抽出障刀,架在李缜脖颈上,可右手刚动,就隐隐作痛,瞬间怂了,赶紧离开炕,远远地用左手指着李缜。
“功勋有十二转,现在告诉右相,最多得一。但只要你愿意帮我,我们便能十二转一起受册。”李缜慢慢地举起右手,缓缓地握上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