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慢慢慢!”元载急忙阻止,“娘子,你若信得过我,这事就交给我来办,保证明明白白。”
王韫秀白了元载一眼,转身对那四个壮汉道:“走。”
待到院中诸人都退得差不多了,元载才上前,对李缜拱手行礼道:“不知郎君是因何而来?”
李缜捂着忍忍发痛的右手:“本是好事,但现在看来,不见得了。”
“哎呀,郎君,这话可不对。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你不说出来,怎知它对我,是不是好事呢?”
“我有一封给元兄的信,但刚进门,就成了这副模样。”李缜左手从怀中取出那封信,在元载面前一扬,随即又收好了。
“我认识太医署的一位医者,王冰。这就带郎君去他那疗伤,保证药到病除。”元载立刻想到了解决方法。
李缜心想,自己此行的目的是结交元载,因此就算有不愉快在先,自己也不该赌气将信带回去,于是便将信取出,递给元载:“元兄,你是明理之人,但令正如此行事,实在……”
李缜没有继续说下去,毕竟王忠嗣现在权势如日中天,说王韫秀的坏话,不仅不能给自己带来好处,反而有可能给自己带来祸事。因此自己只需表达对元载的关心,余下的,点到即止。
“拙荆脾气确实暴躁,我也头疼,这样,这次算元载欠郎君一个人情,往后郎君有什么需要元载的地方,尽管开口。”元载接过信,却不看,直接收入怀中。
李缜心中暗喜,有元载这句话在,王韫秀的拳脚,自己就没白挨,因为元载是第一个承认欠李缜人情的官员。
得意归得意,李缜还是做足了表面功夫:“元兄不嫌弃某卑贱,亲自驾车送某去医馆,李缜已是感激不尽,岂敢要元兄的人情?”
“兄弟。千万不要妄自菲薄。”元载一把握住了李缜的手,“君不见,百里奚一生坎坷,最惨时一度成为楚人的奴隶,但他从未自怨自艾,最终以古稀之龄出任秦国的相邦?”
李缜挤出感动的眼泪:“元兄珠玉之言,李缜谨记于心。”
马车终于来到了医馆的后门,元载扶着李缜下了车,敲开大门,直入后堂。大约一刻钟后,便有一个道童装束的孩子,引来一个中年男子。这中年人,一身散发着药材气味的麻衣,头发干净,面容整洁,双目有神。
“元郎,我许你的,是一次救命的机会。你确定要用在这普通的跌打伤肿上?”王冰背着手,只看了李缜一眼,便侧头对元载道,“他身体壮实,就算不上药,十日左右,也可以自愈。”
“非也,王郎中。这位郎君是被拙荆误伤,于情于理,元载也该如此。”元载拱手施礼。
李缜虽然早从史书上知晓元载心机深,但当元载将这心机用在李缜身上时,李缜心底的感激之意,还是油然而生。
“元兄,不必如此,王郎中既然说了是小伤,那……”
“郎君,过错在元载,元载就当承担后果。”元载摁住了他,而后对王冰道,“还请王郎中替这位郎君疗伤。”
李缜只好解开腰带,准备扯下衣服。没想到,却惹得那道童尖叫一声,涨红了脸。
“十九娘,既然要学医,就该将所有患者看成自己的孩子,无论男女,平等对待,明白吗?”王冰安抚着那道童,片刻后,那道童才敢悄悄地从王冰身后探出一只眼睛。
“王兄,这是?”
“这位是右相的女儿,李十九娘。右相托我,教她医术。”
李缜一听,心思立刻飘远了,这个李十九娘,便是后世大名鼎鼎的李腾空,她不恋权力金钱,常怀善心,精通医术。所以才避过李林甫的灭门之祸,而后还受到未来的唐德宗的信任。
现在,李十九娘既然跟着王冰学医,那就表明,王冰在李林甫心中的地位不低,那么自己要不要想办法跟王冰套近乎?如果成功了,日后对自己会不会也一种助力?
李缜想了许多,以至于王冰是如何教李十九娘的,又是如何给自己疗伤的,都没有在意。
约三刻钟后,王冰给李缜医治完毕,也开好了药方,元载抢着付钱,并让家仆打包好了药。
“郎君贵姓?”将药交到李缜手上时,元载问了句。
“免贵,姓李。”
“哦?可是陇西李氏或赵郡李氏之后?”
李缜苦笑着摇摇头:“非也。”
“那说起来,你我不仅有缘,还有几分相似啊。”元载感叹道。
“何出此言?”
元载却指着高悬在空中的太阳:“说来话长。哎,你说巧不巧,午膳时辰到了,李郎不如和我一起吃个饭,我俩边吃边聊?”
“元兄,请。”李缜做了个“请”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