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眉发染霜,气质略带点淡泊,原来就是史敬忠。
“流青,拿给他们玩玩。”杨玉瑶随口吩咐,她的兴致并不在这。
很快杨玉瑶的斗鸡便被带了上来,是一只毛色鲜亮的大公鸡,双目狠厉。宾客们的兴致,立刻被斗鸡们所吸引,又没人在意杨玉瑶三人了。
杨玉瑶放下酒盏,她双颊已因酒精的作用而泛红,头也略觉昏沉,于是便枕在李缜肩上:“为何要开个酒楼?”
“花花想了两天,总觉得这次入狱,便是我们知道的太少,若不是李郎机警。只怕花花已被那鸡舌温给打死了。”杨钊开始诉苦,末了,还用手捂了捂两腿间的痛处。
“开个酒楼,你便能知道得多了?”杨玉瑶依旧兴致不高。
“李郎,你说啊~”杨钊有些词穷,便向李缜求助。
“酒席上,谈事,收益总是大于别处。我去过云来楼,发现它的雅间之间,均有茶水间,站在茶水间里,是能听到雅间的对话的。另外这炒菜,兴许能给姐姐和国舅,带来大收益。”
“我只担心一点。”杨玉瑶还是慵懒的模样,但说出来的话,却都是经过大脑的,“这炒菜若是真的能赚大钱。这狼,可就要闻着味儿过来了~”
李缜和杨钊都愣了。因为现在他们的境地确实不妙,杨钊和李缜是布衣,杨玉环在深宫之中。杨玉瑶一介妇人,除了钱外,几乎提供不了任何帮助。
“神鸡童!你俩合伙诓钱呐?!我是信你才押的你,怎么连输三局了?!”那边,宾客们开始囔囔。
“呃~嘿嘿,嘿嘿~”神鸡童尬笑着,连连叉手赔罪,“胜败乃常事,胜败乃常事~”
只是,宾客们可都是一掷千金的主,三场下来,早已人人出血,哪肯饶了神鸡童?
“还说不是?!你拍着胸脯说的,这神威大将军是战无不胜!”
李缜看向史敬忠,却发现他双手收在襕袍中,神色淡然,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
再看那神鸡童,他已经被人围了起来,双手抱着头,腰弓着,似是已经做好了挨打的准备。原来,众人虽然都嫌弃神鸡童那俩鸡呆滞,但当史敬忠真的借了只斗鸡来跟神鸡童斗的时候,大伙还是都一窝蜂地押宝神鸡童,因此都输了个底朝天。
“表伤了和气,这三场,算妾身账上。”杨玉瑶高声呼道,“流青,把鲛珠捧出来~”
“诺~”流青柔声应了,如小鹿般轻盈离去。不多时,便碰了个银匣子来。
“此乃真腊所贡之物,据郑长史说,此为鲛珠。据《博物志》记载,南海有鲛人,其眼泣则能出珠。一粒,便值百金。”流青将银匣打开,在众宾客面前转了一圈,最后才给史敬忠,“郎君以为,此珠值否?”
“虢国夫人!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史敬忠登时禅心全无,对着杨玉瑶深揖到底,“刚才这三局,全仗虢国夫人的福,怎敢收此宝物?不成不成!”
“哼~既然赢了钱,就收下。”杨玉瑶已躺回软塌上,左手搭着李缜的肩,下巴贴在白皙的手背上,说话时,气息不断地吹进李缜耳中,激得李缜坐立不安。
“虢国夫人,使不得!娱乐而已,使不得!”史敬忠脸色都变了,连连摆手。
杨玉瑶却是桃眼一瞪:“哼!莫非,你真的使诈了?”
众宾客一听,登时炸毛:“史敬忠!你敢使诈?!”
史敬忠慌忙跪地:“不敢不敢!只是这鲛珠太过珍贵,敬忠……”
“那就收下。”杨玉瑶不容置疑道,随即打了个哈欠,“诸君且继续,妾身看得正起兴呢~”
众宾客于是纷纷收回钱财,开始新一轮的下注。只是这次,押神鸡童的人,明显少了许多。
“妈妈,这史敬忠,是有意展示能耐啊,花花看他,是有所图谋。”杨钊见多识广,附在杨玉瑶耳边悄声道。
“嗯~那便先晾晾他。”
宾客们闹腾的时候,李缜则在思考杨玉瑶的话,既然杨玉瑶都说,这炒菜技艺,一旦被权贵盯上了,她也守不住,那就唯有转变思路,走平民路线了。
“姐姐,我以为,我们可以先开一间小店,在南城卖炒饭、炒面之类的吃食。这样,群狼就没那么容易盯上这炒菜技艺了。”李缜开始游说,“此外,如果只做炒菜和炒面,门店、人力、食材成本都会下降许多,但炒菜的技艺,却是会随着时日变长,而更加精湛的。”
“对对对,而且这面向布衣,便可用贱肉,成本低,权贵也不屑。”杨钊掰着手指头道,“适才这道红烧草鱼。要五十七钱。而一碟炒面,只要八钱。这个价,长安城的大多数人,可都能一天两顿。”
“是啊,我以前还写了本传奇,如果能聘个说书人,坐在店内,免费说书,这样,对坊内的百姓来说,小店便是一个消遣的好去处。只要有了客流,这炒饭炒面,就不愁卖不出去。”
“太对了!”杨钊拍手道,“花花以前落魄的时候,一大乐子,便是一边喝酒,一边听人讲李太白闯荡江湖的故事。花花至今还记得,李太白那句‘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呢~”
“噗嗤”杨玉瑶笑出声来:“好一个‘天生我材必有用’,花花,你竟还有这般志气啊。”
杨钊挠挠后脑勺,奴颜婢膝道:“嘿嘿,花花以前轻狂,让母亲笑话了。”
“李郎~你可认可李太白这句?”杨玉瑶说着,左臂忽地缠上了李缜的脖颈,“嗯~?”
“人皆有年少轻狂的时候,也只有被毒打过了,才会知道姐姐的好。”李缜侧头,鼻子便与杨玉瑶的耳朵撞一块了,他这一说话,气息便让杨玉瑶觉得耳朵痒痒的,心也痒痒的,下意识地弹开了。
“这读书人,就是不一样!”杨钊笑着拍掌,“花花可是抓破了脑袋,也学不会这般夸人啊~”
杨玉瑶听了,心中窃喜,右手不自觉地,挠了挠双腿间,那微微湿润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