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你先背我去宣义坊?”李缜坏笑,“我累得很。”
九怀抬手就打,李缜立刻不累了。
别过九怀,李缜马不停蹄地赶至宣义坊,敲开杨钊的宅门,将情况告诉杨钊。
“私下招募死士?意欲在长安作乱?”杨钊开始给沈凉加戏。
李缜却是怕了,因为沈凉现在的行为,最多是招几个混混,跟死士远着,离作乱更远。
“国舅,沈凉住在故襄城郡公的宅邸,可能不简单。”
“我只问你,是或不是?”杨钊却是认真得很,“如果是,那本参军定要身先士卒,捉拿沈凉!”
李缜却是迟疑了,他知道杨钊是想将事情搞大,好让自己能够获得更大的功劳,但这功劳却是以攻击左相甚至东宫太子为代价得来的。太子,国之储君,未来的圣人啊!而且这个太子李亨,日后是真的顺利继位称帝的!若是让他知道,曾经有个叫李缜的参与构陷过他,那还了得?只怕泱泱大唐,再也没有一寸土地,能容得下李缜了。
“有人唆使沈凉,豢养死士,意图作乱,是或不是?!”杨钊又问了一遍,语气严厉,眼神中罕见地出现了些许杀气。
李缜浑身一激灵,在杨钊身上,他竟然找到了当初在振武军,跟吐蕃人交战时的感觉——怕!发自内心的怕。
“查清楚了再来报。”杨钊退后一步,没再强迫,“记住,你这一句,不仅关乎到你自己,还关乎到荔非守瑜,狱里的岑参!”
“狱里的岑参”这五个字,杨钊念得很重,且是一字一顿。显然,他是在给李缜施压。
李缜也明白,杨钊嘴上虽说,容他去调查清楚,但他若真的选择继续“调查”,杨钊就会放弃他,而一旦失去了杨钊的庇护,吉温就能肆意拿捏岑参,凭吉温的本事,给李缜等人安个罪名,牵连董延光,再从董延光扯到皇甫惟明,最后从皇甫惟明牵连到韦坚,还是能达到李林甫除掉韦坚的目的。
唯一的不同就是,按杨钊的路子走,扳倒韦坚等人后,李缜兴许能分点功劳。而按照吉温的路子,李缜非但半点功劳捞不着,还得当个冤死鬼,成为吉温的垫脚石,给韦坚陪葬。
李缜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心态已经变了,若是换作振武军那会儿,他保准会拒绝与杨钊合谋,并且要看看,杨钊和吉温,究竟能使出什么手段来。但现在,受到杨钊的压力后,李缜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究竟会失去多少东西?
“国舅,根据混混甘九的供词,以及神鸡童提供的线索,沈凉潜入故襄城郡公的私宅,豢养死士,意欲作乱。请国舅下令,将沈凉逮捕入狱,以查清案由。”李缜还是迎合了杨钊的意,但也拉上了两个人,同时还是没有说,他怀疑沈凉是受人指使。
如果日后清算的人有心放他一马,这留下的余地,该是足够让他摆脱死罪了。
杨钊兴许没注意到李缜的小心思:“沈凉好大的胆子,我这就差人去怀远坊,拿下此獠,揪出主使之人!”
金吾卫中有专司缉拿要犯的曹属,故而无需李缜亲冒矢石。这些人的效率也高,杨钊是申时初签的公文,申时末,一个人犯便被押了回来。但据称,樊兴宅内有密道,所以有几个跑了。还有两个反抗得太厉害,被失手杀了。
李缜去牢里押来甘九,让他指认此人。怎知,甘九连连摇头,表示自己从未见过他。
“又是一个身子骨硬的。”杨钊坐在审讯室的胡床上,手肘撑着桌案,一脸烦闷。他素来厌恶这些费时费力,且不容易得到成效的工作,“李郎,这事就交给你了。”
“国舅,我想让甘九先劝劝他。”李缜却是打起了甘九的主意。
“让人犯劝人犯?你就不怕他们串供?”杨钊皱眉,他倒是不怀疑李缜让人开口的能力,只是李缜的要求,着实闻所未闻。
李缜摇头:“此人是死士,普通的刑罚只怕对他作用不大,还会白白增加他对我们的愤怒。所以,还不如给个机会甘九,让他以自身的经历,来说动这个人,若是不行,再打不迟。”
“成,带甘九。”
甘九又被押了回来,再当着杨钊的面,被解开镣铐。
“甘九,我念你是初犯,想给你个机会,帮我问问他,姓名,为何来长安,你问出的东西越多,脱罪的可能性便越大。”杨钊对甘九道。
“是,是,小的一定尽力。”
甘九独自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