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缜将案几清扫干净,便在上面摆开文房四宝,准备开始写他的故事。
“大哥,你在干什么?”荔非守瑜不知何时改变了对李缜的称呼。
“写故事,如果有人相中,说不定你我兄弟就不用住在这儿了。”李缜倒是没打算骗他,“往后啊,你就安心当差,不三不四的地方少去。只有不惹事,我们才能尽快把岑参救出来。”
“知道了,我除了当差,就回来睡觉,酒都不喝。”
李缜打算写的故事,叫《莺莺传》,首先是它的题材好,寒门书生和大家千金,够吸引眼球,此类的小说后世一抓一大把,所以即便遗忘了原著的情节,也可以“借鉴”他人的来补上。其次便是,这《莺莺传》成书于数十年后,跟现在可谓是同一个时代,与此时的听众间的隔阂,想必也比四大名著要小得多。三来是这《莺莺传》中也没什么敏感事,惹祸上身的几率估计也比四大名著什么的要小得多。
“建兴年间,阳平民张生,少孤贫,好读书,志坚强,性孤傲。凡是不合礼节的事情,就别想打动他。二十三岁了,连娘子的手都没有牵过。别人笑话他是没感情的人,他便说‘登徒子不是好色的人,却留下了不好的品行。我倒是喜欢美丽的女子,却总也没让我碰上。为什么这样说呢?大凡出众的美女,我未尝不留心,凭这可以知道我不是没有感情的人。’……”
九怀坐在栏杆上,交叉着的双腿在半空中一荡一荡的,她手中拿着的黄麻纸上所书写的,正是李缜耗时十天,才写成的《莺莺传》上半部分。
李缜站在九怀对面,借着烛光打量着女子,她梳着环鬓,露出的青丝下垂到柳眉处,两颊泛着微微的红晕,那身红衣,在摇曳的烛光中,令她更显姿态艳丽,光彩动人。
九怀耐心地等到李缜脸上的痴色变成窘迫,才慢慢道:“下半部分呢?”
“没……没写。”李缜扭头闪避。
“想要什么只管开口,比我还扭捏!”
“啊?”李缜再也忍不住,正眼看向她,“你……你何时有空?”
“干嘛?”
李缜双目一闭,拿出直面吐蕃人时的勇气来,一口气道:“我想约你去打马球。”
九怀的反应却远比李缜臆想中的要平静得多:“就我俩?”
“我的后脑,被吐蕃人砸了一下,所以有的事,忘了。兴许这样,能够再想起来。”
“马球不是你想打就能打的。”九怀从栏杆上跳下,“蹴鞠或城外跑马,二选一吧。”
九怀的爽快,令李缜颇感意外。
“那就蹴鞠吧。”李缜道,冲着九怀的背影道,“我还想问你一件事。”
九怀站住身形,却没有回头,也没有做声。
“店址你选好了?”
“什么?”九怀回头,柳眉微皱。
“这个故事,迎春楼的客人,可不怎么爱听,他们没体会过,不会懂的。”
“跟我出去走走吧。”
在长安城,步行是最为便捷的出行方式,只因此处,人多,马车多,被马队拱卫的马车更多,交通工具体积越大,就越可能被堵住。而且理论上,没有公务的身的人,是不能在城中奔马的。
所以李缜很是疑惑,既然不能纵马,九怀为什么还要带着两匹马出门,但九怀只是说,等阵李缜就知道了。
“突厥马,你可真有钱。”李缜跟马打了多年交道,因而只一眼,便认出了这健马的种名。
“那五陵年少,表面上,都喜好骏马。可实际上,一旦随身的钱不够,便将马匹典当。这两匹马,便是胡国公的后人典当的。”九怀说着,停下脚步,伸手摸了摸马鬃毛,那马则轻轻用鼻子拱了拱她的身子。
胡国公便是大名鼎鼎的秦琼,只是他的后代,却是一代不如一代,到了孙子秦景倩之后,便不再见于史册。
李缜正在感伤春秋,耳畔,又响起了九怀的声音:“前面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