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袁木没有说话,全身肌肉软下来,额头倒在他肩头。
&esp;&esp;袁木,要不要重新选。我才是对的,不骗你。任何人都爱不到你,我可以。早就想跟你说了,你要的我有,你要我就全给你,一辈子给你。
&esp;&esp;一切都平息,冷气都热了,袁木掐着手心揣摩他的每一句。
&esp;&esp;裘榆穿工装外套,领边有一颗挂水珠的银色纽扣。渴,热,很想伸舌头舔一舔。袁木动了动,水珠被蹭来下巴尖。
&esp;&esp;我为什么跑?
&esp;&esp;因为说真的,每次下雨遇到你,你都是很可怜的样子。
&esp;&esp;无论什么事,加上限定词一辈子都会变得很艰难。
&esp;&esp;好像是。所以只有我敢这么讲。一辈子没什么难,无非是把我和你的十年翻出来再过几遍。
&esp;&esp;三月里,袁木觉得今年夏天好像要提前来了。
&esp;&esp;雨后,之前躲进建筑物里的人群立马出街活动。有人路过他们,方才还张牙舞爪的袁木此刻恨不得做只鹌鹑。
&esp;&esp;袁木埋脸在他胸前,试图从路人视角模糊自己的性别:放开我了。
&esp;&esp;首先,我们算不算和好了。裘榆说。
&esp;&esp;你不介意的话。
&esp;&esp;我不介意。只是
&esp;&esp;什么?
&esp;&esp;裘榆松了一点劲,为袁木腾出刚好容他抬起手臂的空隙:首先、首先抱一下。
&esp;&esp;欢喜这么多
&esp;&esp;雨过境,遗留许多东西游荡天地间,强势占满人的五感。两人仍旧一前一后地走,不同的是这次裘榆领头。像栓了根隐形绳,袁木跟在他身后,距离恒定,不会近也绝对不会远。
&esp;&esp;当裘榆再一次侧身停步等袁木,袁木慢慢地定在路边的树旁,扶着枝干,他踌躇道:你先走吧我还是不想那么早回去。
&esp;&esp;我知道。裘榆看着他说,回我家。家里只有裘禧在。
&esp;&esp;裘榆想了想,走回到袁木身边去。想摸一摸他的湿发,但最后没有。只站着等他考虑,不再说其他的。
&esp;&esp;袁木望了他一眼之后低下头,抠一抠树皮,松了手。于是并肩往前了。
&esp;&esp;回程才知道原来自己跑了这么远。城市无时无刻不在响,更不必说是狼藉一片的现在。哪栋楼撞钟,哪滩水洼在害人,哪根滴水的电线上栖鸟,哪处残雨砸地变成花袁木总是不知情的就被这些分散了注意力。他一直都排斥非必要的外出,这是一件十分消耗精力的事。
&esp;&esp;他们走在一段上坡路,一侧眼,几乎可以俯瞰大半片城。
&esp;&esp;袁木拉一下裘榆的袖边,停在顶点。
&esp;&esp;裘榆不明所以,尽量揣测:如果也不想去我家的话,给你开一个房间。要好一点的正规酒店,他已经在安排,找个地方坐着等我回去拿身份证。
&esp;&esp;袁木转头看他,突然笑出来,摇头:不是!你看。
&esp;&esp;来不及消散的薄雾团在城市低空,房屋、街道、群树、穿梭的人群,一切是涌动而寂静的,在他们眼下若隐若现。
&esp;&esp;我从来没见过。袁木说,像城市刚经历完一场大火。
&esp;&esp;居高临下的视角给了裘榆一点傲慢:像对神仙看人间。
&esp;&esp;他由衷:好可惜,不能拍下来。
&esp;&esp;袁木眨了眨眼睛:那我们多看一会儿吧,一起用力记住。
&esp;&esp;这一幕面前的这一刻,心脏的跳动变得急躁沉重,身体每路神经每个细胞都在鼓动他们去牵彼此的手。于是袁木的手心顺着衣袖滑下去,轻轻挂住了裘榆温热的、微蜷的五指。
&esp;&esp;回到那条街,袁木没有要刻意躲避方琼的意思。坦然、昂首、目不斜视地路过街口水果店,他让自己看起来很平静。
&esp;&esp;到家开门,裘榆先去卧室找出干净的毛巾和换洗的衣服。一转头,袁木像条甩不掉的小尾巴,一路跟着他,来到衣柜旁站着等他。
&esp;&esp;裘榆:不是让你在浴霸灯下面等我吗。
&esp;&esp;袁木摇摇头,方才在街面上的那股冷漠淡然的神气消失殆尽:我关掉了。浪费电。
&esp;&esp;裘榆:不浪费,开着暖和。
&esp;&esp;袁木:马上夏天了,我不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