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面而来震耳欲聋的摇滚乐声让他习惯性地皱了皱眉,选了一个吧台角落坐下,向酒保要了一杯马丁尼,他很快地一饮而尽,再要了第二杯,这一次,他只是握着酒杯,蹙着眉、闭着眼,试着让心头的烦乱沉淀下来。
无奈,思绪却不受控制,如走马灯转,每个片段都有着邵冬妮的身影,或静默或微笑或倔强或悲伤的神态,如道符咒般牢牢禁锢住他,扯痛着他的一颗心。
于是,他又喝光了第二杯酒,然后又要了第三杯、第四杯……
夜,渐渐地深了,PUB的人潮却丝毫未减。不知道喝光了第几杯酒,卓斐然懊恼地发现,他的意识依然清晰,心头的纷乱不曾稍减,而入喉的酒,却是一杯比一杯来得苦涩。
他一向是很有自制的人,今晚却像酒鬼一样猛灌了好几杯烈酒,可笑的是,他却一点醉意也没有,不禁有些恨恼起自己天生的好酒量。
抬起手腕一看,已经将近凌晨两点,他放弃用酒精麻醉自己的意图,结了帐便起身离开。
回到家,他做的第一件事情不是睡觉,而是把自己窝进书房里。才刚在沙发椅上坐下,门外便响起一两下轻敲,而后,门自动自发地打了开来,进来的是披着睡袍的卓悠然。
一踏进书房,卓悠然便闻到一股刺鼻的酒味,忍不住皱眉之余,也颇感讶异,向来很有节制的大哥,今晚显然喝了不少。看他一脸抑郁的样子,他这么晚回家八成是买醉去了,就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情。
“大哥,你喝了不少酒哦!怎么了?心情不好吗?”她关心也好奇。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卓斐然不答反问,随手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
“睡不着。”她耸耸肩,试探地又问:“大哥,你和倩妮订婚的事已经决定延至三月举行,距离现在还有一个多月,你……要不要再仔细考虑一下?”
卓斐然眼色黯了下,拿下眼镜,猛搓了一把脸,正想响应时,电视屏幕忽然插播一件紧急新闻:
“凌晨一点左右,台北市高级住宅区荣星花园大厦发生火灾,据了解,火舌自该大厦B栋八楼窜烧而起,火势很快地往上蔓延,警消人员正全力抢救被困在里头的居民,并疏散附近的住家……”
卓斐然心魂倏然一震,猛地自沙发椅上弹起,随手抓起钥匙,便白着一张脸仓皇惊恐地夺门而出,速度快得让卓悠然来不及出声询问。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他不过才离开几个小时呀!
一路上,卓斐然不断地在心里自问着,握着方向盘的手僵紧得浮出青筋,一连闯过好几个红灯的他,心焦如焚,恨不得马上飞抵现场。
“冬妮,你绝对不能出事……绝对不可以!我要你平平安安的……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的……”
他不停地喃喃低语着,脸色一片死白,镜片后的眼瞳却焦灼欲焚。
火速赶到现场后,卓斐然立即跳下车冲到大厦前,此时消防人员仍在全力救火中,并陆陆续续从云梯上救下仍被困在大楼里的居民。
拨开层层围观的民众,他像发了狂似的挤到最前面,却教一旁维持秩序的警察给拦住。
“请问,B栋十二楼的住户已经安全脱险了吗?”他急忙问道。
警察先生对着他伸手比了个方向,说:“你去那边看看,顺利被救出的住家都集中在那里,警员正在核对名单。”
一得到回答,他马上冲向警察所指的地方,在救护车旁找到正在核对住户名单的警员,和一群刚脱险而神色仍然惊惶恐惧的居民。
只是,在这么多张脸之中,他却看不到他熟悉的那张脸。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的心跳彷佛就要停止了,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冒上心口。
强抑住心底的恐慌,他不放弃地穿梭在历劫归来的人群中搜寻着,一双眼如探照灯灼亮着,一边心焦地呼喊着邵冬妮的名字。
但结果依然遍寻不着!
当他惊恐欲狂地转过身想再冲到火场边一问究竟时,大衣的衣襬却冷不防让人揪住——
“卓斐然,我在这里……”
轻弱的嗓音在充满混乱与嘈杂的现场里如蚊鸣般几不可闻,然而,卓斐然却是听得一清二楚。
像是被符咒定住身子般,他高挺的背影一僵,而后猛然转过脸来,在乍见邵冬妮那一双盈满惊惧无助的美丽大眼时,心底始终挣扎把持的那一道防线瞬间溃决,他蓦地将她拉进怀里,用尽全身力气地紧紧拥抱住她。
“谢天谢地,你没事、你没事……”声音沙哑地反复低哺着,他的神经仍然紧绷,尚未自夺人心魂的恐惧中恢复过来。
“卓斐然……”邵冬妮轻喘了声,一颗心跳得好快。
他抱得她好紧,让她差点喘不过气来,可她却舍不得推开他,他温暖的怀抱是如此地教她依恋,当她身陷险境时,她唯一想到的人只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