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晟发现因为生病而变得畏缩的唐岑只有在上床的时候才会像以前一样,无意识地露出所有的情感,不论感受到的是疼痛还是快感。
治疗抑郁症的药物会导致(性)欲下降,但陆晟偶尔索取无度的时候唐岑也会缠着他放肆地纵欲,反常得完全看不出平日里的阴沉。也只有在那个时候,陆晟才能从唐岑泛着水光的眼里看到几丝亮光。
也是沉溺于(情)欲间的唐岑格外特殊的缘故,陆晟才会想出那样的办法。
唐岑和阳光的第一次接触,是陆晟强迫的。
陆晟偷偷将窗帘拉开了一丝缝隙,在清晨拉着唐岑放纵时,将他压在身下强迫他面对落在身上的那一缕阳光。
被湿润液体模糊的双眼看不清眼前的景象,唐岑只模糊地看到一片劈开了昏暗的亮光落在了自己的腰侧。他知道那是阳光,但腿挂在陆晟的腰间,肩膀也被压着,唐岑的手在床上使劲撑了两下都没能挣脱陆晟的桎梏。
唐岑徒劳地看着阳光一点点从腰侧爬上自己的腹部,落下阳光的那一块皮肤也传来了烧灼的疼痛。“陆晟!”眼泪克制不住地流出,然而身上的陆晟却没有半点要松开他的意思。
在高潮的余韵中,唐岑伸手抓住了落在床单上的那一片亮光。
第34章
对于唐岑是如何走出那个房间,重新站到阳光下的,这一点何休并不好奇。虽然这样的症状非常罕见,但看过资料之后何休也明白了个大概,他现在想知道的是其他的东西。
何休早就看出唐岑和陆晟之间的关系并不像普通情侣那样,而是更为畸形:“他没有和你提过分手吗?”
唐岑摇了摇头:“没有,一次都没有。”
就像陆晟所说的“要分手也是该他提”,从头到尾提过分手的只有唐岑,陆晟自始至终都没有主动提过,也没有答应过。
“他不是我的医生,我却自私地把所有的痛苦都施加到他身上,他没有义务承担这些。”唐岑时不时会想,自己给了陆晟这样的压力,陆晟心里到底会不会埋怨自己。
大概也是埋怨过,所以才会有后来的事情。
唐岑如今回想起来才发现,那个时候自己的身边始终没有长辈的存在,就连现在也是。唯一有什么不同,也只是面前坐着的人从陆晟变成了何休。
“父亲一次都没来看过我,舅舅也是,或许他们心里其实都看不起和他搅和在一起的我。”
只有医生才能毫无偏见地看待他。
唐岑的手搭在被子上,露出来轮廓分明的手腕,苍白的皮肤被一条刺眼的疤痕分成了两半。
何休的视线却没有落在他的手腕上,而是飘到他的脖颈间,微长的细软发丝在颈窝间投下一片阴影。
他盯着那一小块阴影问道:“后来发生什么了?”
陆晟陪唐岑走出了第一段黑暗的时期,此后的很多年,唐岑一直坚信自己当初的选择没有错,但现实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他出轨了。”唐岑很平静地说出了这个曾经将他折磨得遍体鳞伤的事实,因为时至今日,他已经不再介怀陆晟的背叛,而那颗曾经鲜活跳动的心也早已没了感觉。
何休很意外没能从他的脸上看出一丝丝悲痛,他以为唐岑应该是深爱着陆晟的,虽然他心里一直认定他是为了治病才接受陆晟的。
将手上那一沓病情记录放到了床头柜上,何休理了理自己的思绪才反问道:“为什么?”
唐岑低低地笑了一声,一开始他以为陆晟是因为厌倦了不停照顾他的生活才会出轨,但后来他才知道:“大概是因为男人的劣根性吧。”
在唐岑回国的第三个年头,他才从狭窄的黑暗之中走出,但并不是完完全全地痊愈。唐岑走在毫无遮挡的人行道上时,偶尔也会冒出几丝恐惧感,不过也只有偶尔的那么几次,他逐渐变得像个正常人。
唐岑知道自己不可能一直颓废地蜗居在某个角落里,在病情有所好转的时候他就慢慢开始捡起曾经丢下的知识。直到唐岑适应了暴露在阳光下的生活状态后,苏瑜清才将他安排进了自己的公司工作,那个时候陆晟已经积攒了足够的经验,从公司辞了职开始创业。
从零开始的创业总是艰难的,而将断层多年的工作重新拾起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是压着社交恐惧和人打交道也好,通宵加班也罢,对扛过了最黑暗时期的两个人而言,算不上是多么煎熬的事情,只是有些疲于应对。
陆晟结束一天的应酬回到别墅的时候,刚推开门就看到瘫在客厅沙发上躺尸的唐岑。他走到唐岑面前,伸手推了推瘫在沙发上快要睡着的人:“到床上去睡。”
一股浓烈的烟酒味熏得唐岑不情愿地睁开了眼:“你回来了?”他看清面前站着的人是陆晟时,挪了挪脑袋,给他腾了个位置。
陆晟刚在他边上坐下,唐岑就顺势将头搁在了他的大腿上:“我好累,让我再躺一会儿。”
“工作怎么样?”陆晟在酒桌上喝了不少酒,在回来的路上特地开了车窗吹了会儿冷风,但衣服上还是沾上了些味道。
唐岑皱了皱鼻子,转过身背对着他,不大高兴地嘟囔了一句:“还行。”
“舅舅安排的职务不上不下,但总是有人看不惯我空降到他们头顶。”唐岑的手指在陆晟的膝盖上画着圈圈。万事开头难,这两天的工作让刚进到公司的唐岑身心俱疲,还要分出心思去应付那些乱七八糟的人际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