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梦,是他现在真真切切拥有的生活。
本来唐岑想让艾森回去上班,但艾森不放心留他一个人在家里,干脆请了长假。艾森每天陪在唐岑身边,时刻注意他的情况,控制他的服药量,带他出去散心,甚至还重新包揽了所有的家务,这当中自然也包括了每一天早上的早餐。
唐岑起不来,艾森就做好早饭等他。
睡得迷迷糊糊被艾森用这样的方法叫醒,又饿又困的情况下,唐岑的脑袋不太很清醒。他抱着被子坐在床上发了两分钟的呆,直到从外面飘进来的香气越来越浓烈,才后知后觉踢开被子下床洗漱。
打开水龙头,唐岑用手接了一捧水拍在脸上,微凉的液体滑过皮肤,顺着下巴向下流淌的同时也洗去了刚睡醒时的困顿。
洗完脸,唐岑抽下支架上的毛巾,对着镜子擦着脸上的水珠。原来那面蜿蜒着不规则蛛网裂纹的镜子早在三天前就被换了下来,面前崭新的镜子完好无损,没有重重叠叠映着面孔,镜子里只有唐岑那张温和慵懒的面孔。
把毛巾挂回原位,唐岑才走出浴室,在走到客厅和餐厅相连的过道时,唐岑还差点踩到了在地上慢腾腾挪动的扫地机器人。
自从艾森正式搬过来和他同居了之后,两个人去了好几次商场,买了很多零零碎碎的东西,这个扫地机器人也是其中一个。昨天下午送来的时候,艾森蹲在地上研究了很久才学会用,但唐岑还不太习惯家里多出来这么个小家伙,好几次都是走到面前差一点踩到的时候才反应过来。
等扫地机器人从面前过去,钻进沙发底下之后,唐岑才走到了餐桌前。他看了眼厨房里已经停止运作的吐司机,又看了看盘子里冒着热气、不停散发着香味的三明治,迷茫地问道:“哪来的吐司机?”
唐岑记得前两天逛街的时候,他看中了一个薄荷绿的吐司机,但在他买懒人沙发时很爽快付钱的艾森没有答应。
家里置办的东西越来越多,两个懒人沙发就占据了不小的空间,唐岑回家之后看到厨房的台上堆满了小电器,还以为艾森因为吐司机太占位置才不肯买的。
唐岑不太记得具体的前因后果,只记得自己没买到喜欢的东西,在回家的路上心里还暗骂了艾森两句“小气”。
“从对面拿过来的。”艾森拿着两杯牛奶走了过来,将其中一杯放到唐岑面前,“之前你想买的时候我跟你说过,你忘了?”
唐岑端起牛奶喝了一小口就放了下来,嘴角沾着一小圈白色的印记。舔了舔残留在嘴唇上的牛奶,他小声回了句:“没有。”
其实唐岑完全不记得艾森有说过这句话,但不想让艾森知道自己偷偷生过他的气,所以干脆撒了谎。而且他要是说自己忘了,艾森或许不会说什么,但心里总是不舒坦。
一开始吃药,唐岑本就糟糕的记忆力和注意力又开始迅速衰退,很多次艾森才说过的话,他转头就忘了,有时艾森再提起某件事情的时候,他甚至不记得艾森之前有说过这些。
这完全影响到了唐岑的正常生活,他最后不得不时时刻刻带着手机,用备忘录记下艾森说过的话、约定要做的事。
除了这些,唐岑还写了很多注意事项,提醒自己什么是不该做的,或者什么是要特别注意的事情。
偶尔他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事情,都会立刻放下手里的事情,打开手机,把事情写进备忘录里,设置完提示后才继续刚才没完成的事情。
唐岑知道自己容易胡思乱想,知道自己的情绪随时都有可能失控,外界发生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他都会受到影响。虽然艾森说了会帮他,但唐岑不想什么事情都依赖他,有些自己可以做到的事情都尽力自己完成。
这一次因为艾森控制了他的服药量,唐岑没有再出现其他的症状,情况也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稳定,稳定得让他们都产生了唐岑没有生病的错觉。除了记忆力衰退、嗜睡这两个老毛病严重影响了唐岑的生活,艾森甚至觉得唐岑已经完全康复了。
然而那只是表面上的假象罢了,只要一交流,唐岑健忘的毛病立刻就暴露出来了。
“明天你去上班吗?”唐岑挖了一勺草莓果酱,均匀地抹在刚烤好的吐司上。他咬下一小块尝了一下味道,觉得不够甜又挖了一大勺抹在上面,那厚厚一层裹在吐司上的玫红色果酱看起来甜得发腻。
像这样甜得发腻的果酱,在厨房的储物柜里还有五六瓶,都是唐岑在逛商场的时候买回来的。
因为长期服药引起了轻度的惯性呕吐,唐岑吃药的时候药片时常卡在喉咙里,微苦的药味久久不能散去,所以每次吃药对唐岑来说都是一场恶战。
唐岑的口味其实和小孩子一模一样,他喜欢甜食,讨厌吃药,但小时候闹过一次,被唐松源责骂过就再也不敢了。后来留学的时候,为了维护所谓的形象,他一直很克制,只有借着喝下午茶的机会才能满足一下。
自从发现艾森在这方面非常纵容他时起,唐岑偶尔特别想吃甜食的时候,也会借机闹一下脾气。他不肯吃药的时候,艾森会像哄小孩吃药一样,用各种各样的甜食和他讨价还价。最严重的一次,艾森赔上了一整个芝士蛋糕,到现在都还没还上。
“不去,不是说明天去买衣服吗?”艾森轻轻捏了一下唐岑的鼻尖,无奈地笑道:“迷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