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刑仁举依然摇头:“我不知道,只有张墨鹿知道,所以,你们要想顺着他留下来的这些线索去找到奇门,就必须让我去做该做的,否则,你们什么都得不到。”
&esp;&esp;车夫听完刑仁举的话,拍了拍手,很快,从街边各个角落中钻出来数十个持枪的男子,这些人不约而同地举起枪,瞄准了黄包车上的刑仁举。
&esp;&esp;刑仁举环视周围一眼:“这里可是公共租界,一旦你在这里开枪,不仅是巡捕房会来人,各国驻扎的军队也会赶过来,到时候,你们插翅难飞,另外,国民政府已经打算对付你们了,你们好自为之吧。”
&esp;&esp;车夫冷冷道:“这个我们早就知道了,我们留下了一批人,让他们抓,让他们杀,但是掌戎逐货师他们是杀不光的,我们一定会找到奇门,找回先知留下的一切,振兴大统摩尼教!”
&esp;&esp;刑仁举不屑一顾:“疯子。”
&esp;&esp;车夫皱眉:“我们也许是疯子,但也比你们这些混吃等死,没有任何追求和理想的人好,只要我们找回了先知的神迹,我们就能改变一切!”
&esp;&esp;刑仁举摇头闭眼,不再与车夫争辩:“明天晚上,还是在那个地方,我会将张墨鹿给我的那张纸交给你们,我花一天的时间来抄写,只有这么一个条件,你们如果不愿意,尽管开枪打死我,不过我劝你们可要想好了,一旦我死了,张墨鹿的计划就不会再继续下去,线索就全部断了。”
&esp;&esp;刑仁举就那样闭眼坐在那,等了许久,等他再睁开眼的时候,眼前的车夫已经不见了,周围那些个枪手也全都消失不见了,他知道,对方算是同意了他的要求。
&esp;&esp;刑仁举走下黄包车,在街头慢悠悠地走着,又穿梭在小巷之中,但始终都无法摆脱那些如鬼魂一般的跟踪者,他知道,这些人会一直跟到他死的那一天。
&esp;&esp;也就是那一天晚上,刑仁举擅自做了一个决定,他修改了张墨鹿给他安排的最后一条路,他决定死在监狱中,永远将自己知道的那一切用黑土给掩盖住。
&esp;&esp;:死神的火焰
&esp;&esp;孝城城郊乱坟岗。
&esp;&esp;刑仁举跪在那块连碑都没有立,还长满野草的坟包前,磕下头去。在他身后的那座山岗,就是当年刑伯秋和张墨鹿下跪的地方。
&esp;&esp;这也是刑伯秋死前,要求自己葬在这个地方,并且不立碑的原因——那场他引来的洪水,一共害死了孝城两百六十七人,其中很多人尸体被找到时,已经面目全非,只知男女,不知道姓名,于是这里就多了几十座无名坟。
&esp;&esp;刑伯秋自知没资格葬在风水宝地,只能让自己的尸身与那些他害死的人一起葬在这个乱坟岗中,算是一种赎罪,虽然在生前,他也尽力去弥补,但到最后因孝金而死的人,已经数不胜数。
&esp;&esp;“爹,你临终前说过,人死前,才会明白,人一辈子为了什么,就为了无知的来到人世间,又踏踏实实地离开人世间,最好也是带着无知死去,那样在咽气前,自己才不会留下遗憾。”刑仁举看着那座坟包轻声道,“我已经按照您生前所吩咐的去做了,如您所料,张墨鹿根本没有发现,其他那些掌戎逐货师们也没有发现,您说过,只要逐货师们都死了,就不会再有这些悲剧发生了,所以,我会让我的子孙们谨记这一点。”
&esp;&esp;说完,刑仁举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起身来,站在那环视着整个乱坟岗,在他眼中,周围的那些坟包开始成倍数的增加,仿佛每一座坟墓的墓碑上都写着一个逐货师的名字。
&esp;&esp;想到这,刑仁举终于笑了,转身大步离开,走向乱坟岗外的树林之中,在那里一个女人领着一个孩子站在那等待着。
&esp;&esp;刑仁举走到那妇人跟前,掏出一个厚厚的日记本递过去:“阿悦,这是我的遗物,收好,传下去。”
&esp;&esp;被称为阿悦的妇人摇头:“我不要什么遗物,我要的是你的人,我要你活着,要你当以前那个人,那个警察。”
&esp;&esp;刑仁举没有多解释,只是蹲下来,蹲在自己儿子跟前,将日志递了过去:“云志,拿着,好好保管,除了你的儿子之外,不能让任何人看到爹的这本日志,明白了吗?”
&esp;&esp;刑云志接过来,想了很久,才点头道:“爹,云志知道了,云志一定照办。”
&esp;&esp;“好孩子。”刑仁举有了笑容,“还有,就算以后你的后爹对你再好,你也不能让他知道这本日志的存在,爹什么都替你安排好了,等你到了十岁之后,自然会有人领你去拜师,你牢牢记住,在你师父跟前,也不要提起爹的这本日志。”
&esp;&esp;刑云志使劲点头:“爹,云志明白了,爹,你为什么要走呀?你留下来陪我和娘多好,你以前不是说过吗?人最开心的事情,就是一家团聚。”
&esp;&esp;刑仁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摸了摸刑云志的脑袋,起身对自己的妻子道:“阿悦,我已经安排好了,我走之后十天,就会有人帮你们办我的丧事,两年后,省城会来一个亲戚,给你介绍一个好男人,你带着云志嫁过去,那家人我看过了,是做买卖的,很有钱,你和云志的生活绝对不成问题,那个男的人品也不错。”
&esp;&esp;阿悦抬起手来,朝着刑仁举脸上狠狠地扇了过去:“你是不是疯了!?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我当初怎么会爱上你?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才抛下我和云志,还让我改嫁他人?你是不是和你爹一样,都是疯子!”
&esp;&esp;刑仁举低下头,只是淡淡地说:“再打我一下吧,因为再不打,以后就打不到了。”
&esp;&esp;阿悦又抬起手,但始终没有挥下去,而刑云志只是上前,抱住了刑仁举的腰,一句话也不说,只是闭眼抱着。
&esp;&esp;三个人就这么静静地站在了树林之中,不知道过了多久,刑仁举才推开刑云志,大步离开。当他走出十来步之后,他停了下来,紧紧抓着自己的包袱,不断地深呼吸着,在眼泪掉下来的同时,最后说了一句:“我对不起你们,我更对不起我自己。”
&esp;&esp;说完,刑仁举离开了,从此之后孝城再没有刑仁举这个人。
&esp;&esp;他走后十天,如他安排的一样,有人上门告知阿悦刑仁举死了,醉酒掉入河中淹死了,让阿悦认尸,阿悦去看的时候,发现那具尸体与刑仁举一模一样,她又有些怀疑刑仁举是不是真的死了,这种矛盾的心情让她真的像死了丈夫一样嚎啕大哭。
&esp;&esp;而刑云志则皱眉站在那,呆呆地看着那具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