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直接去见么?”秋航在一边问着。
那女子明眸一掠,轻扯嘴角,“六爷是个大忙人,也不是说见就能见的。”
一个下马威么?我心一沉,我们要去的是个什么地方?看这女子行止说话定是六爷身边的亲信了。我看不过秋航被她抢白,忍不住插了句,“那请问这位夫人如何称呼?我们毕竟是奉了六爷的令来的,人已到却不声不响,总也不好。我们既不能随便拜见六爷,夫人又见得到六爷,那还请劳烦夫人在六爷面前代我们致个意,回禀一声。”
话说完,我感到虞靖的手放在我的后背上,温温热热的,让我勇气倍增。
那女子看我一眼,眼里透出些锋芒来,但转瞬即笑,“哟,这是说哪里话?我一个下人,哪里敢让几位小姐称夫人?六爷知道几位来了,才叫我过来接几位去樨菀住几日的,我哪里敢自作主张?”
见她这样说,我也退开一步,想想人性欺生也该见惯不怪。这在镇上就已平常,又何况如今出门在外?
修月在旁拉了拉我的手,向那女子点了点头,“那敢问尊驾如何称呼?”
我极力忍了忍笑,见那女子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使劲吸了口气,再说话时已笑意盈盈,“这可是折煞我了,小姐若是不嫌弃,叫我一声栖华就可以了。我是奴才,您是主子,我又岂敢当主子一声尊驾?”
我看着她眼底的冷意,不由皱上了眉,这样一个玲珑又有手段的人,今日之辱能忍就定不会罢休。看来,我还是轻率了,让大家在未跨入凌州,还没交上个朋友就树起了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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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这一次;我们的排场搞得很是气派。栖华领我们到巷外;长长一字儿彩旗招摇;一直护送我们来的的将军正端坐马上。我还是第一次从平地上看这位威武英挺的将军;一股豪情顿生胸臆间;只觉有什么东西要喷勃而出。
后来我才知道;那是一种对天地间豪迈壮志的欣羡;或许我的本性中就是有着这种抱负吧?就像师傅说的;看我的眼睛就知道我必定得做他的学生;然后去实现我的命运。可这话叫一个才十岁的女娃子如何懂得?在十二岁以前;对于入于水先生门下我一直不情不愿;只是碍于爹妈的怒骂才肯稍稍用心课业。
〃这才像个样!〃虞靖在身边低道;她一直是个心志不小的人;在她身上;我从来就没见过那种对于小镇来说非常熟悉的小器;那种连拘缘都会偶尔流露出来的情绪。
修月在一旁不自觉地拉紧了我的手;我看她;发觉她一向温雅的脸上流露出极度的震惊。我又向前看了过去。没错;那种气势与阵仗的确让我们这些乡下来的人气为之夺;神为之眩。但于我;我留心的不是这些;而是栖华。她深邃的眼看着的是那驾很豪华的马车;有一种极深极隐的嫉恨。我忽然开始考虑一个一直被我们忽略的问题;或者是刻意忽略的;那就是我们到底为什么而来?以什么身份而来?
这个栖华为什么要给我们一个下马威?又为什么对这个迎接我们的仪仗队有那么深潜的嫉恨?我们的身份给她造成了怎样的威胁;让她对我们如此忌惮?
在樨菀;我们一住就是一个月。这一个月里;我们几乎像是在受着特训。每日都有两个教习嬷嬷授课;不;是训练。从早到晚;我们显少有休息的时刻;学着府里的礼仪;老实说;还真是苦不堪言。比起以往;我开始怀念师傅每月一次的小考;那样更有成就感;也更简单一些;虽然要动脑。我现在想进来;动脑的确比体力活来得轻松多了。
现在的我一看到那两个嬷嬷的脸;腿便开始抽筋;几乎已成直觉反应。我看到虞靖也是这般;眼底里有着一种深而隐约的恐惧。折磨啊!我开始觉得师傅当日的表情可能就是因为预感到眼下这番情景才……
〃天欲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智;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弗乱其所为也……〃虞靖开始念咒似地背起师傅当日教的坚心忍性的古语。
〃六爷;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吧!〃张烟几乎眼神涣散。
我已经听不到燕巧、拘缘的声音了;她们都已瘫在床上;想必也已阵亡了。
〃几位小姐住得还惯吗?〃屋外传来栖华清亮好听的声音;但我们已没有余力去应付了;甚至连头都没转一下。
栖华推开门进来;明眸一扫奄奄一息地倒在床上的我们;几不可闻地冷笑了一声。〃哟!几位这是怎么了?〃
我懒得与她周旋;却也不愿再招怨她;于是淡淡地应了声;〃栖华姑娘有什么事?〃这次的教习不用说一定是她指派来暗整我们的;抱怨只会让她看笑话。
栖华笑开;带着几分得意;〃几位小姐不是一直想见见六爷么?〃
终于要见正主儿了?我缓缓坐起身;与虞靖她们对视一眼。修月收起疲色;温和而不失庄重地开口:〃栖华姑娘的意思是六爷传召我们了?〃
那一瞬的威仪明显地对栖华起到了震慑作用;让她一时也不敢过于放肆;她也正了正色;〃是。几位跟栖华走吧。〃
〃现在就走?〃拘缘皱紧了眉;十分地不情愿。
栖华昂起脸;〃难不成还让六爷亲自来请不成?〃
拘缘脸色一变;就要发火。我赶忙拉住她;向虞靖使了个眼色。
虞靖会意;冲着栖华露出她招牌似的调侃的笑;〃我们哪里有这个意思?栖华姑娘不要误会。这就请吧。六爷传召呢;我们七个又岂敢怠慢。〃
栖华一时不能分辨是不是被虞靖给揶揄了;一脸不豫地盯了她一会儿;只能说道:〃那各位就请吧。〃
我暗自叹了口气;强撑起疲惫的身体;无奈地与几人互看一眼;随栖华出樨菀;上了那辆我们当初乘着入菀的华车向着未知的命运迈开第一步。抬头望望天;微微有些阴沉的天色;一如前程那般模糊与晦暗。这一程;我们都预料到了不平凡;但却不曾想过那是生与死的挣扎;是情与义的背弃;是绝望的无奈。
我不知道六爷为何挑在傍晚时分召见我们;栖华有那个能力左右六爷么?如果是这样;那就得重新来估量这个人了。现在回想起来;那时的我毕竟还太稚嫩;如果我的见识再深些;或许修月就不会那么做了;或许……在一切悲剧还未上演时;我就可以逃走;至少不用我来亲自完成。但;时间是不允许假设的;正如;我们看到六爷时的沉沦一样;上天没有给我以选择。
我们入见的时候;六爷正在在堂里会客;客人不多;只有两个。我们进去的时候;三人都坐着看过来;似乎客人还对六爷说了什么;但在那一刻;我想没人还能看见六爷以外的人吧?
六爷;是一个极年轻极好看的男子;似乎只及弱冠;说他好看是因为我从来都没见过有什么人能长到像他这样的品貌的;即使女人也没有。他端正而贵气地坐在首位;整个人流露出一种极清冷的月华般的气质;那么流畅;温雅;却冰冷;让看他的人痴迷却恐惧。我不知道别人有没有这种恐惧的感觉;但在我;却从他幽深不见底的眼里感觉到一股寒意与……不安;比之师傅当日嘱托的更深;那一刻;我似乎觉察到师傅那时的心情;是不是也是这般欲挣无力?
仅仅是一瞬间的对视;却让我有种鳖闷到窒息的感觉。我们站在堂里;齐刷刷地向六爷施礼。的
〃见过六爷。〃进退间还不算很局促;看来一个月来的苦训也并非全是折磨;大门大院里的规矩学一样是一样;如果你想要呆下去;活着呆下去。
六爷澄淡的眼并没有看向我们;也没有说话;而是端起茶;毫不在意地用茶盖拨着盏内的茶梗。
我们只能尴尬地跪在地上;时间似乎凝滞;带着逼人的压迫。我一直低着头;但也明显感觉到了两道投射在我们身上的研判的视线;其中并不包括正前方。拘缘一直没出声;也没动静;她的安分倒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