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杰松开拉斐尔的手,转过头去,一张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
“穆迪?”罗杰不由自主地叫出声来。自从上次在佛罗斯塔林海的某个不知名的小村子里见过后,他就跟自己这个埃姆镇中相识的朋友再也没有了交集,完全没有想到,会在当前这个场景,在芙蕾雅的引导下再见面。
穆迪翘起了嘴角,然而这个微笑中却透露出来说不清道不明的沧桑感,就好像他已经七老八十,历尽了人间苦难一般。
“是我。”他只是应了这么一句。
“你怎么跟她……”罗杰诧异地问出声来,但是却及时打住了。穆迪当年是因为爱慕芙蕾雅,结果中了那女人的精神魔法,然后才脑袋犯抽了离家出走,最后加入了横断山脉中一个莫名其妙的教团组织。罗杰下意识问出来之后才想起来,不该在外人面前揭这位故友的短……
不过穆迪似乎并不在意,他微微向芙蕾雅行了个礼,然后对罗杰说道:“我当年加入的教团,其实都是普罗德摩尔小姐建立的。所以,我现在供职于伊甸,也就顺理成章了。这一次,是听说你与普罗德摩尔小姐共同南下,抵御魔族,想借机与你见一面而已。见过之后,我就要回伊甸了。”
穆迪说得很平淡,罗杰也没有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什么情感的波澜,更不要说对芙蕾雅的迷恋了,略略有些放心。在看到穆迪的第一眼,他下意识猜测那老女人又在玩什么阴险的手段,比如说魅惑了穆迪,让他干些什么对自己不利的事儿……
“好好!既然这样,咱哥俩晚上喝两杯!”罗杰笑起来,大步上前,用手肘使劲撞了下穆迪的肩膀,就像当年在埃姆镇他们经常做的那样。
穆迪的笑容也舒展了不少,他用拳头怼了一下罗杰胸口,也像以前一样。只是动作看起来已经颇为生疏与僵硬了。
芙蕾雅见状,抿嘴一笑,一转身,向远远牵马候着的希罗多德走去。一直站在罗杰身侧的蒙莉莎则看向罗杰。后者微微点了下头,她便心领神会地迎向拉斐尔,做出请的动作,将这个小山坡留给了久别重逢的一对旧友。
待到其他人都离开了,罗杰脸上伪装的欢喜退却了,他没有继续假惺惺地寒暄,而是有些疑惑地看着穆迪,问道:“哥们,你该不会现在还认为,当年你离家出走加入了个什么教团,跟那个女人没关系吧?”
当年在弗罗斯特林海见面时,穆迪死活不承认自己中了芙蕾雅的精神魔法,所以罗杰才有此一问。
穆迪闻言,轻轻摇摇头,拍拍罗杰的肩膀,应道:“当然不会了。”不过他停了停,却又说道:“不过会与不会,又有什么关系呢?”
罗杰皱了皱眉头,反问道:“怎么就没有关系了?”
“如果有一个道理,你认为它是正确的,那你会在意是谁告诉你的么?”穆迪很平静地回到。
“可是你不会怀疑动机么?”罗杰追问。
穆迪闻言,想了下,再次摇摇头,说道:“任何人做出的任何选择,都是他们基于当下他们认为最为正确的判断。”
穆迪的这句话,乍一听上去,似乎没头没尾。但是罗杰略一品味,就明白了他言语中的含义。他不是没有怀疑过,而是基于目前他的认知,他也不觉得那些怀疑能够改变他的判断。换句话说,他非常清楚现在的自己想做什么,应该做什么,适合做什么。当目标已经明确,那些所谓的怀疑,只不过是些细枝末节而已。
明白了穆迪本意的罗杰顿时心中百味杂陈。眼前的穆迪,早已不是他那个在埃姆镇中浪荡的小贼损友了……
于是罗杰没有再提芙蕾雅,而是在山坡上随便找了个干净的地儿,拉着穆迪一起坐了下去。他挺想知道,当年林海一别之后,穆迪都做了些什么。
而穆迪也没什么值得隐瞒的,便将他带着那个猎户男孩离开村庄之后的经历一一道来。
山中教团的日子很苦,即便是修习出来神圣斗气的穆迪,也将日子过得跟苦行僧一样。他用了大半年的时间,在林海边缘走了数十个村庄,将自己那唯一一匹瘦马都走死了,才完成了净化任务。而后不久,他便跟着整个教团加入伊甸,开垦起了伊甸北部刚刚开辟出来不久的无边荒地。
垦荒的任务,除了终日的劳作,以及收获后的喜悦,便再没有其它东西了。不过穆迪并没有在意生活的单调。他说,那也是锻炼心境的一种方式。
又过了半年有余,伊甸开始将它的守备队扩充成军团,于是练出粗浅神圣斗气的穆迪应招入伍,接受了更为专业的训练。现在的穆迪,已经摸到了中级武士的门槛,手下也有了几十号兄弟了。
而最近,在林海一个能量节点被引爆之后,伊甸人才开始知道“康宁”这个名不见经传的镇子,才知道跟康宁这个地点绑在一起的两个名字:恩岚·萨维德拉与罗杰·克里兹曼。消息闭塞的穆迪才知道,他的两个旧友就在距离自己不过两天路程的地方。
所以他便请了几天假,借着今天这个机会,跟着芙蕾雅的队伍先来看望了罗杰。
而罗杰也讲了自己北上蒙斯特,西去维库王国,南下新月王国的经历。
两个人就这么聊着,直到太阳落山,周遭冷得即便魔法热流环绕也抵不过屁股下的寒意为止。
起身的时候,罗杰很想问问穆迪愿不愿意来康宁帮助自己与恩岚。不过他看着对方恬淡的表情,便知道这种事问了也是白问。穆迪在伊甸有自己的生活,他所坚持的生活。
内心所坚持的,是不会轻易为外界因素打破的……
一夜无话。第二天神恩军与萨氏法师营出发的时候,穆迪也与他的几个人也返身去康宁了。而罗杰感觉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除了兰斯洛特的队伍中多了一个拉斐尔。
“罗杰,那个芙蕾雅·普罗德摩尔,好像对你很不错。”蒙莉莎忽然说道。
罗杰寻思了一会儿,回答道:“好与不好,分两种。一种就像人养马,对它好是因为它有用;另一种就像人养儿子,对他好是真心想他好。”
蒙莉莎挑了下眉毛,说道:“这时候,你就不坚持‘论迹不论心’了?”
罗杰摊摊手,“明知道对方用心险恶,还‘论迹不论心’,那不是有原则,那是蠢。”
蒙莉莎一笑,没有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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