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檀的目光扫过慕容绮,他还是个十七岁的少年人,然而在面对慕容绮时,燕檀很少会注意到他的年纪。
或许是慕容绮无论做什么,都有着举重若轻从容不迫的气度在,沉着从容仿佛年过而立的成熟君王,而不像是正值年轻气盛的少年人。
燕檀盯着慕容绮侧脸陷入了沉思,轿子里一时又陷入了安静。如果燕檀此时抬头,她就会发现慕容绮冰白的侧脸渐渐覆上了一层浅淡绯色,或许她关于慕容绮心思的猜度就能找到答案。
不过很可惜的是,燕檀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她在想,慕容绮从一个年幼失恃的小皇子一步步走到皇位上,其中所受的苦可能无法想象。
所以慕容绮明明比她还小一岁,成熟从容却远胜于她。
燕檀突然想起她年幼时在西越见到慕容绮的时候,他被西越的皇子们按在地上,狼狈不堪,眼底却还带着不屈的光芒。
那时候自己说了什么呢?燕檀记不清楚了。不过想来不会是什么好话。
梁国和西越那时还保持着很亲近的关系,西越的小皇子们在面对燕檀这个表妹时百般殷勤,因此年幼的燕檀也不喜欢和西越开战的北齐。
那时候的燕檀,认为北齐都是一群关外的蛮夷之辈,不通礼数,只知道南下开战侵扰边关。
没想到的是,十年后灭了梁国的是曾经友好的西越,能在越朝辞手下保护燕檀的,居然是当初她最看不起的北齐质子。
燕檀后知后觉地有些愧疚起来,却又不知道开口说什么好,生怕自己一开口,慕容绮反而以为自己在故意戳他的痛处。
她想着想着,方才被压下去的疲惫又卷土重来,燕檀困得要命,渐渐居然睡了过去。
慕容绮被燕檀盯得不好意思,垂下眼去久久不做声,等朝华宫的宫门近在眼前时,才低声对燕檀道:“明日你把手上的宫务放一放,拿皇后金印去调福寿宫这几日都有什么进出,人也好物也好,都看一遍,七公主挑在这个时候病了,实在有些古怪。”
顿了顿,他又道:“太后应该不会对七公主做什么,难保没有其他人有心思,确认一遍为好。”
话说完却久久没有回应,慕容绮抬首一看,燕檀靠在一旁,眼睛闭着,无声无息。
他心头一紧,下意识伸出手在燕檀鼻端一探,然后才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了,哑然失笑,将手收回来。
轿子停了,慕容绮掀开轿帘下来,对春华示意燕檀睡着了。然后带着阿六浑往立政殿走,慢吞吞把刚才对燕檀说的话又交代了阿六浑一遍,道:“明日朕去上朝之后,你记得来朝华宫传话。”
阿六浑应了下来,又道:“若是七公主的病是有人刻意为之,简直是其心可诛啊!”
慕容绮淡淡道:“不管是谁动手脚,总归是对大婚有意见,想从中做些手脚的,若是真有这么一个人在,朕不介意送他九族一起上马场。”
阿六浑打了个寒噤。
慕容绮口中的马场,并不是养马跑马的所在,而是一处行刑台,对应的罪名是北齐最为严酷的一项刑罚——五马分尸。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