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檀回神,慕容绮正偏过头来看她,那张绮丽的面容上一如往常,没有多余的神情。
燕檀猜不透他的想法,有点脸红,此刻又不好告罪。刚顿了顿,慕容绮那只扶住她手臂的手下移,隔着衣袖稳稳扣住燕檀的手腕,牵着她径直往御阶上走去。
慕容绮将燕檀一路牵到御座前,自己落座才松开了燕檀的手腕。看燕檀在他下首落座,才不紧不慢地道:“都起来吧!”
众人腰都快弯的断了,忙不迭地谢恩落座,慕容绮吩咐道:“开宴。”
下首安静片刻,有细碎的议论声响起。
步六孤氏的家主正是太后的嫡亲兄长,别人可以私下议论,他却必得问一问,当即起身道:“皇上,太后可是身体不适?”
慕容绮那双形状优美的眼慢慢从步六孤家主的身上扫过去。他那双眼很像他的生母,只是他生母的眼睛显得风流妩媚,慕容绮那双眼盯住人时,却只会让人浑身发寒。
他意味不明地一笑,却没有回答步六孤家主的问题,只淡淡道:“开宴了,爱卿落座吧!”
步六孤家主目光一凝,心底生起些不安的情绪来,已经打定主意让妻子进宫见一面太后,探听一下发生了什么,脸上却还端着笑意,若无其事地应道:“臣遵命。”然后落座。
燕檀在慕容绮下首,居高临下将步六孤家主的反应尽收眼底。她试着把自己代入步六孤家主,顿时替对方感到无比尴尬,如果自己设身处地,她恨不得当场逃离。然而步六孤家主脸上的笑容都没有消失,还能从容落座,无惧其他人探究的目光。
不愧是在朝堂上摸爬滚打了几十年,头发胡子花白的老狐狸!燕檀在心底深深感叹。
宫宴还没开始,太后就不知因为什么原因缺席。朝臣们顿时不动声色地将目光投向了端坐在席上的步六孤家主,暗自决定等散席之后立刻就去打听是不是太后又惹恼了皇上。
同样坐在席上的西越副使:“……”
西越正使被打完板子,草草包扎了伤口就被异常迅速地丢出了北齐京城。副使就是再没脑子,也不敢再触怒这位传闻中阴晴不定的少年君主。
鲜卑人很放得开,宫宴上美酒充足,朝臣们一个个开怀畅饮。酒过三巡,朝臣们正喝着,一直安静的西越副使举起酒杯,往御阶下走去,意欲敬慕容绮酒。
慕容绮面色平静地看着西越副使走过来敬酒,甚至还同他说了几句话。虽然语气算不上温和,但慕容绮对外一向以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的形象示人,这个态度已经十分平易近人了。
然而燕檀不行。
她盯着走近御座的西越副使,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对西越的仇恨和愤怒一瞬间冲上心头,因为过分激动,眼前一阵阵地发黑,几乎要忍不住内心的杀意。
燕檀垂下眼,努力掩住眼底的恨意。宽大的广袖下,她的十指深深掐住掌心,用力之大让掌心渗出了血来。
不能失态!燕檀在心底急促地对自己说。
不能失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