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一跳,忙跟出一步,“什么?”
晏濯香穿着本官的衣袍,消失在了暮色中。
晚饭时,梅念远跟我汇报,千澜乖乖地呆在房间里,把收拾好的包袱都拆了包,物品都归置了。
我这才松了口气。当众被啃,倒也不白啃。
“晏濯香今日来府,是跟大人的案子有关么?”梅念远一边替我盛汤一边问。
“嗯。”我接过骨头汤喝了一口。
“怎么说?”
“不了了之乃是上上之选,他说。”
梅念远眉头一皱,似是自语:“这昭仪娘娘动不得……”
“哦?”我侧视梅念远的表情,“梅总管如何得知,是昭仪娘娘……”
梅念远将手里汤勺内仅存的一根排骨搁进了我碗里,神色自若,“猜的。”
“猜的?”我好整以暇地注视他,似笑非笑,似怒非怒,总之,各种朦胧神态都使了一遍,最终将我面部表情由朦胧变为更加朦胧。
梅念远看着桌上的一碗大萝卜,道:“众所周知,如今圣上最宠沈昭仪,后宫女子若没个手段,仅凭姿色,难以有如此气焰和君王的宠爱,可见沈昭仪绝非泛泛之辈。晋王一案,最后牵扯到了赵淑媛,此案便到此为止,圣上也在阁老们的劝言中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表面看,是各位大人们谏言的结果。可圣上当真如此容易糊弄?若不是了解赵淑媛的为人,圣上岂会容忍毒害皇子的妃子留在后宫?线头牵回来,最后指向谁,可不是一目了然么。”
好个一目了然。我嘻嘻一笑,拉了梅念远坐到椅子上,“总管再说说晏濯香这人吧,他是敌是友,是圣上的说客呢还是沈昭仪的说客?”
“此人……”梅念远身体前倾,凑到我鼻子跟前,我正洗耳恭听,他道,“不好说。”
“大、大人……不好了……”梅念远的跟班兼学徒小龙飞奔而来,闯进餐室后,忽然把尾音给咬进肚子里去了,一双乌溜溜的眼珠在我和梅念远之间滚来滚去。
我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惊问:“千澜又怎么了?”
才只十五六岁的小龙,长得清清秀秀的模样此时还在惊异中,咽了口口水,道:“不、不是千澜公子,是、是……”
“是谁?”我虽然松了一口气,但另一口气又堵上来了,还能有什么事让我府里的人这般惊慌呢?奈何小龙也被一口气堵住了,一句话老是说不利索。
梅念远从椅子上起身,到小龙身边,伸手在他背上拍了一拍,小龙脸色顿时顺畅,口齿也清晰了,扬手遥遥指着大门的方向,急道:“大事不好大事不妙,晋王殿下微服私访到咱府上了……”
“啊?”我脑子里顿时纠结成了一团,手一抖,大海碗掉落到桌面上,转起了圈圈。
梅念远一手按住了转圈圈的大海碗,“大人,我去看看!”说着,一撩衣摆,快步出了门,小龙紧随其后一路小跑。
我在屋子里从东边走到西边从西边走到东边,忽而打开折扇忽而合上折扇,忽而一手抚额忽而一手捶胸。我顾浅墨刚逃离了鬼门关,又逢着了夺命煞。晋王这小妖孽惹不得,皇宫里的金宝贝,沈昭仪的小心肝,刚被他亲娘投毒意欲陷害于我或者赵淑媛或者一箭双雕,这会儿活过来,玩起了微服私访,是要治我的罪呢还是受他娘指使来我府上继续找毒中呢?
“大人!”一个俏丽的身影从门外闪进来,向我一礼后,纤眉一拧,正是我最信任的大丫鬟长萱,“前院闹翻了天,好像是晋王私访,大人是见还是不见?”
我长叹口气,“哪能不见!”
“这晋王若在咱们府里再有个什么事,大人你……”长萱显然也想到了晋王这一微服私访所带来的后续危险。
我看着长萱,却想到了晏濯香临走时留下的一句话。
“长萱。”我走到她身边。
“大人,有何吩咐?”长萱见我神态,便知有事情。
我将扇面低掩,附耳道:“趁着夜色,去御史台一趟,千万不要让人发觉。”
“长萱明白。”
吩咐长萱去办事后,我带着一张不情不愿的脸皮往前院最热闹的地方去了。
一到前院,便瞧见一个乱糟糟的场面。以晋王小骚包及其四个随从为一个阵营,以梅念远以及几十名男宠仆从为另一个阵营,正在接驾,或者说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