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行朗是在医院醒来的。
他反复做着同一个梦,路巡救了他,为了救他,失去了一条腿。
睁开眼时,是梦中一直不断重播的那张脸庞,男人流着汗,咬着牙背着他冲出火光。
路巡摸了摸他的头发,声音温柔得像水:“行朗。”
周行朗还没睡醒,神态微微茫然地坐起身,感觉嘴皮很干,舔了下下嘴唇:“我睡了多久?”
“昨晚到现在,医生说没事。”
路巡端着杯子,要喂他喝水,周行朗接过来,略拘谨地道:“我自己来吧。”
路巡没说什么,拧开唇膏,没等他反应,就帮他涂在了嘴唇上。
周行朗有些尴尬,抿紧了唇:“那个……”
“嗯?”
“你的腿,是……”他支吾着,低下了头,“是因为我才……”
“截肢。”
路巡笑了一下,又摸了摸他的头,“不用内疚,也不用可怜我,同情我,好吗?”
“……好。”
他艰难地说,可心脏仍是觉得闷,难受,哪怕是在新闻里看见类似的新闻都会心酸,而人都会有共情的,更何况,这是发生在他自己身上的事。
惠姨给他做了饭送到医院来,一盅松茸鸡汤,还有炒菜,宫保鸡丁和酱肉丝,炒土豆丝。
他是四川人,爱吃川菜,惠姨明显是擅长粤菜,但为了周行朗,特意学习做川菜,味道偏甜,不辣。
他玩着游戏,路巡把饭盒一层一层地打开,把筷子给他摆放好:“行朗,吃饭了。”
周行朗放下手机,两人面对面地吃早午饭,他说:“我想吃火锅。”
“不能吃,”路巡道,“你有胃病。”
“哈?”
他惊诧地抬头,“我有胃病?这怎么可能……”他从小吃辣长大,无辣不欢,从没出过胃上的毛病,怎么可能得胃病。
路巡给他夹菜,避重就轻道:“有一回喝酒喝太多了,就成了胃病。”
“那岂不是不能吃火锅了?”
他惊悚道。
路巡顿了顿,说:“可以吃。”
“可以吃?”
峰回路转,他一拍大腿,喜滋滋道,“太好了!今晚就去吃!”
路巡看着他:“鸳鸯锅。”
周行朗:“……”
路巡不疾不徐:“我吃辣的,你吃清汤。”
眼珠子一转,周行朗点头:“行!吃!”
鸳鸯锅也认了。
晚上,路巡兑现承诺,带他去了一家重庆火锅店,开了个包间。
鸳鸯锅,一半红汤,一半清汤,牛油底料在高温下化开,干辣椒和香料的气味扑鼻而来。
“好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