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不会吃了你
很多年后,荏苒岁月已模糊了记忆的面容,程蔓有时候也会想,命运这东西果真玄妙,它总能在不动声色之中要么让人陷落深渊危险却不自知,要么蓦地刺来一刀,让人痛彻心扉还以为这只是一个大大的荒谬的玩笑。生活不是乌托邦,随便一点什么也能戳破击碎那些曾经坚不可摧的信仰与梦想,叫人在百般受挫后只能无可奈何的臣服于命运的脚下。
十八岁的程蔓,觉得谈恋爱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一直以来,她的生活单纯而充实,每天早早就会爬起,洗漱完毕吃完早点后去上早读,接着就是往返于教室,学生会办公室,餐厅,宿舍——四点一线,她喜欢按计划做事情,该干什么该完成什么在前一天晚上都会用便条纸列出来,待到次日一一付诸行动。她的生活在她的掌控之下忙碌规律,但并不枯燥。
可有了“男朋友”到底不一样。以前寝室里只有阿毛有男朋友,那是她总有几分纳闷,为什么这两口子就“你吃饭没啊”“今天有没有想我啊”“今天谁谁欺负我”诸如此类的话题能翻来覆去的说上个三四个小时?明明五分钟就能说完的事儿,就让他们这样白白便宜了移x公司。
情人节后第二天一大早,一个电话将程蔓从沉沉的睡梦之中唤醒。这日是周末,寝室几个人没到八点是不会起床的,而那铃声就在这个寂静的清晨兀自尖锐的响起来,刘德华大哥在那儿欢快的唱:恭喜你发财~
睡在程蔓上铺的老刘正陷在坐拥后宫美男三千的美梦中无法自拔,迷迷糊糊的被猛的吓醒,张口就骂:我擦,还我美男!
程蔓也是一个激灵,睁眼条件反射的在床上东摸摸西摸摸,终于找到搁在枕边的手机,看也不看就摁下接听键:“喂……”因初醒而低哑的嗓音里还透着股浓浓化不开的睡意。
那头安静了几秒,紧接着传来一声轻笑,对方口气熟稔道,“懒猪,起床了,陪我吃早饭。”
是他啊……
程蔓缩在暖和的被窝里,脑子渐渐清明了些,才六点多,又是大冷天,她实在不愿意起床,正想着推脱的理由,就又听对方淡淡一句,“你不下来,我可要上去找你。”
程蔓不语,心中寻思着宿管阿姨肯放你上来才怪。
似猜到她的心思,秦准沉吟道,“就说我女朋友程蔓大姨妈来了身体不舒服,我……”
“……你等我五分钟吧。”
深冬的早晨,寒风凛冽,呵气如雾,程蔓跑下楼时秦准正站在楼下等她。即便是那么早,也没见他有半丝萎靡疲惫,反倒是在望见她时笑了起来,眉眼瞬间无比生动,神采飞扬。程蔓心里不大舒服,这个人太口无遮拦,显得过于轻浮。
秦准心情倒很好,小姑娘很守时,说五分钟就是五分钟,不似以往他的那些女友,没半个小时化妆打扮说什么也不会下来……她却是脂粉未施,面上干净清爽,头发也只是随意的扎了一把,几揪头发乱七八糟翘着,粉色的短羽绒服蓝色牛仔裤,不知怎么的,若是别人穿了只是普普通通在平常不过,可由她一穿,看上去就是生气可爱。
他走过去,伸手很随意的搭在她肩膀上,另一手掐掐她的脸蛋,只感指下一片温润滑腻,不由多捏了几把,笑道,“还没睡醒么?眼皮都耷拉下来了。”
程蔓轻推了他一把,离他远了些,敛下眼,心道是懒得瞧你才耷拉的,口上却说,“男女授受不亲,你离我太近我会不好意思。”
秦准听言有些好笑,勾了唇看着她说道,“程蔓,我是你的男朋友。”
“啊,我知道,”程蔓抬眼丝毫不躲闪地回视他,无辜可爱道,“这和不好意思有什么关系吗?”
……
那之后过了很多天,秦准几乎是天天一个电话,要么在电话里调戏她一通,要么就让她陪他上课上自习吃饭——也不知从哪儿弄来她的课表。其实情人节过后,程蔓一直有些后悔就这么干脆地答应了他。感情并非用来儿戏,她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任他秦准有多英俊多优秀的万人迷,只要不是她想要的那一个,与他在一起不论做什么,也无非是虚掷时光毫无生趣,这样对两人都不公平。她便找了不少借口来推脱,可到了后来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什么理由来搪塞了。
这日傍晚,他拉着她在Q大湖畔散步。已是初春了,万物正在悄然复苏,湖畔边上那大片大片的草坪开始冒出点点可喜的绿意,树木静静的抽出绿枝,听上一届的师兄师姐说,这个季节,桃花就快要开了,到时候满树满校园入目皆是春色,可谓满娇烂漫红,万枝丹彩灼春融。
程蔓好几次甩开他的手,退开些与他保持距离,可这人脸皮忒厚,她甩开没一会儿很快就又缠上来,程蔓给缠烦了,索性小跑开离他老远。
两人就这么一跑一追,竟也吸引了路上不少人注意的目光。
秦准便是这样一个人,即便他一再低调,可只要站在那儿就是一发光体,任谁也无法将他轻易忽略掉。何况……他高调得很。
最后他也有些恼了,他生得好,活了二十来年投怀送抱的女人多了去,就没见过这么不识抬举的,失去追赶的兴致,便停了脚步,星目一沉,伸出手,皱眉道,“程蔓,你这么怕我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过来。”
程蔓才不理他生不生气,也顿住脚步,转过头来看他,一本正经道,“不要,和你牵手会怀孕的。”听刺探消息的阿毛回来说,这颗花心椰菜自上大学后,交过的女朋友不计其数,与他有暧昧关系的女人完全可以用“过江之鲫”来形容,多得令人发指。
此时正逢暮色四合,天色有些黑了,却也没完全黑,远方的天际还有几分橘色的惨淡流云,路灯昏黄的照下来。
学校的钟楼遥遥传来缓慢的“铛——铛——铛”声,总共响了六下,用古人的话来说此刻就是:逢魔时刻。
秦准也仅是顿了一顿,沉默了一会儿,忽而大步朝她走去,趁她不注意一把大力将她拉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