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传闻愈演愈烈,迫使知府不得不出面对闻家进行处理。昔日风光无限的闻家,如今门前的石狮子上挂满了烂菜叶,闻忱不敢多出一步。薛氏这回真的病了,那日的激动过后,她只剩下后悔,看到闻忱憔悴的面容,泪光点点地看着他:“闻郎,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陪着你的是我,你真的不能放下过去的一切吗?”
这几日,她完全不知道外面的情况,闻忱也懒得多说。薛氏——环佩声声泣血:“即便是我骗了你,也从未对不起你,我是真的爱你啊。”
“你若爱我,便不会让我为难。”闻忱的声音冷漠。
环佩的泪更是落得厉害:“闻郎,我何尝愿意看见你为难?你忘了我们艰难的时候,我可曾退后一步?”她说的对,就算是骗他良多,这些年对他的好是真实的。闻忱闭上眼,面上显露出复杂之意。环佩见有戏,继续趁热打铁:“闻郎,我们如今也小有财富,不如直接离开江南!你不是想去京城吗?我们就去京城,慢慢发展,也不比在江南憋屈。”
闻忱心下已然开始动摇。但如果真的这样做,自己又能什么时候达到在江南的地步?闻忱不甘心这些年的付出。忽然有下人连滚带爬地闯进来,闻忱猛地睁开眼呵斥:“冒冒失失成何体统!”
环佩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刚才闻忱明明心动了,如果不是这个下人,自己的计策兴许就成了!下人哭丧着脸,慌慌张张道:“知府大人、知府大人要见您,身后还有不少官兵,说是要拷问……”
环佩脸上血色尽失,往后踉跄几步,忽然抱住闻忱的腿:“闻郎,我不要见官,求求你了!”
闻忱也慌乱了一瞬,他还没想好对策,怎的知府来的这么快?“你先在房内,我去去就回。”闻忱很快恢复了镇定。听着闻忱对自己似乎恢复了从前的温和,环佩眼睛一亮,用力地点头:“我等你!”
闻忱理了理衣襟,不紧不慢地往花厅去。朱成业正坐在座首,有些不耐烦地等着闻忱,一直看到他的影子,才开口:“你们干的事儿没有一件靠谱的,现在外面都要求处理薛氏,这事本官不能不管!”往常也就罢了,如今九千岁还在这,他可没胆子瞒下,否则轻则乌纱不保,重则性命堪忧!
闻忱松了口气,若只带走环佩,事情就好办多了。“大人,贱内会有怎样的下场?”多年夫妻,闻忱是不忍的。朱成业瞥了他一眼:“毒杀人家薛府上下二十八口,那状纸都恨不得送到本官脸上了,定然善不了。”
难逃一死。见闻忱沉默,朱成业冷笑:“要不是你是本官的亲家,我可没有这份体面。你可知道外面要求将你治罪的有多少么?都是本官一一压下,但也少不得牢狱之灾。”
闻忱惊愕:“我为何有牢狱之灾?”
“窝藏罪犯,还害死先夫人,实在是群情激奋。”朱成业不耐摆手:“你……”
“四成!”朱成业愣了一下:“什么四成?”
“闻家产业分大人四成,利润也分大人四成!”闻忱飞快说着:“从前之事本不清楚,这些我愿意送给大人,只求大人为小的沉冤得雪!”
整整四成家业!朱成业几乎呼吸不过来,那得是多少银子啊!闻忱深深吸口气:“大人,我女儿还是您儿媳,若往后她有了身孕生下小公子,我自当好好扶持。”
朱成业原本想直接喊人抓的念头立刻按下,这个条件太有诱惑力了。闻家是富商之首,即便三成家业,那也是富得流油!朱成业装模作样咳嗽一声:“当真?”
闻忱斩钉截铁点头:“我现在立字据!”事关前程,闻忱不敢马虎,立刻寻纸笔,不多时契约便成了。朱成业很满意地将契约看了又看,等墨干了,才乐呵呵将契约收到怀里。
“大人,我这……”闻忱试探问,朱成业啧了一声:“外面群情激奋,本官自然不能就此罢休。”
闻忱急了:“那……”
“你急什么。”朱成业不慌不忙:“如今错更多在薛氏身上,冤有头债有主,只要她别胡乱说话,这事不就迎刃而解?”
有了意外收获,朱成业也不急,反倒将茶水抵唇边,颇为满意点头:“好茶。你可快点儿,外面的人等急了我可不管。”
闻忱眸光划过一丝狠戾,拱手离开。
说了要去山上,寒露一早就准备起来,嘴里念念叨叨:“该带着的都带着了,咱们也就两日的时间,夫人看看还有什么是要交代的?”
“没什么了。”
沈知宜粗粗的扫过一遍寒露准备的东西,主仆二人这才准备着出了门。
路过闻府,沈知宜听见这儿的动静大,也忍不住的掀起帘子的一角,人头攒动,看不真切也听不清楚。
倒是寒露身手好,三下两下的就去了前面,不多时就回来了,面上一副意外的神色。
“发生了什么?”
“那薛氏的舌头不知道怎的断了,满嘴是血的被官兵拉走了。”
寒露想起那个场面就觉得恶心:“幸好您没看见,要是看见了指不定连饭都吃不下了。”
沈知宜不过是脑子里转了念,就知道这是怎的回事了,她又问:“那爹呢?”
“闻老爷无事,只是看起来失魂落魄的,还有不少人现在开始称赞他对薛氏一往情深了。”
寒露一脸的一言难尽:“这就算是一往情深了么?那方才那个薛小姐的未婚夫上去打薛氏的时候也不见他拦着点儿。”
沈知宜摇摇头不再说话了。
薛氏跟了闻忱这么多年,不说将闻忱的秘密掌握的七七八八,但也绝对有见不得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