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的明顺厂里,工人们正在忙碌着,这一批雷火弹催得紧,十天后就要,他们得加班加点赶制。
周知府被人拎着押解至此,他就不明白,堂堂一知府,朝廷命官,为何被不明不白地弄来做苦力,王法何在。
王法自然是王说了算,谁掌权谁便是法,可怜的周知府现在的命运就被掌握林钊佑手里,整个明顺厂从工头到监管,全都是他林钊佑的人,无论周知府使出多大的力气,都没办法套出一句话,也没办法贿赂任何一个人。
很快,他便发现,在明顺厂做工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便是眉梢处有一颗不长眉毛的肉痣,有些人在左边,有些人在右边,如果没有,那就是一些穷凶极恶之徒,像他这样的官员,只有几位,他的级别在这群人里是最高的,他在这里跟那些死囚做着同样的活,就是生产雷火弹。
这是离涵的血给图甯烫出来的标志,是离艽给他们的诅咒,也是他以此来记住仇人的标签,记住是谁逼死了他妻子离涵,是谁把他剥光了像死狗一样扔在路边乱草丛里,这个仇,离艽岂能忘怀。
林钊佑凭借这个标痣,寻遍了全国各地,然后将他们全都骗到京城明顺厂,象周知府这样骗不了的,那就直接硬捉,总之是要将他们合并在一处,然后杀之。
这个工作,历时了6年,从天启元年开始,直到天启6年,才算全部完成剩下最后一步,则是最后的发动了。
木钊全提着灯笼,跟在林钊佑身后,虽是同辈人,他比林钊佑年轻了近7岁,面容上看着年轻近十岁。
“那接下来,怎么做?”木钊全问道。
“那些天像都做出来了吗”林钊佑问。
“嗯,都布置好了,已经让人在京城开始散布流言,天子无德,天神震怒。”木钊全不善思考,执行能力一流,一切都按吩咐准备完毕。
5月22日,京城人全都仰头望着东北角上的天空,一团泛着金光的云朵由远及近地飘过来,像一排排行军队伍的旌旗,在强风助威下,人们似乎能听到忽忽的响声,一时人心大乱,都说天兵天将来了,天兵天将来了。
那云团由远及近,到跟前是,又变成了黑色,形状似关二爷的大刀,一排排的青龙偃月刀,整齐地压过来,人们似乎感觉到就要砍在头上一样,赶紧跑回家关门闭户不敢出来。
林钊佑也看着这天像,心里在暗暗地发笑,看到街上抱头鼠窜的人群,脸上泛着鄙夷的冷笑。
天启皇帝接到奏报,深感不安,他决定要去祭天,向上天请罪,一切过失皆是皇帝的过失,由皇帝一人来承担好了。
于是各级官员忙碌起来,为皇帝祭天做着准备。
到26号那天傍晚,前门城楼上失火,蓝幽幽的,像鬼火一般,吓得附近的百姓又是满街逃窜,火势越烧越大,最后竟像一辆马车一样滚滚而去。
5月30号这天,寅时刚过,天启皇帝出行祭天的仪仗已经在宫门外排成了长队,出行的马匹,大像,以及其他的牲口,全部人都在待命,只待辰时一到,便出发前往圜丘坛行祭天仪式。
皇帝尚未出行,就在寅时交卯时的当儿,地安门的守卫慌里慌张地跑来报告,说他们听到一阵音乐声,很奇怪的音乐,根本就不像是人演奏的,先是一番粗乐(节奏感强鼓点喧闹的乐曲),接着是细乐(节奏舒缓,曲调悠扬的乐曲),如此往复三次,有好事的顺着声音找去,原来音乐声是从地安门的城隍庙里发出来的。他请求指示,要不要带人去看看。
城隍庙那边,好事的人群推开城隍庙的门,想一睹究竟,却见一个巨大的红红的火球从殿中直扑向人群滚滚而来,吓得躲避不及,多人被伤,而那火球,一出庙门,“咻”地腾空而起,直往西南隅的明顺厂方向飞去。
天启皇帝慢慢悠悠地起了床,收拾停当,今天去祭天,不能坐车撵,只能步行。
5月30号这天,天空皎洁,天气晴朗,万里无云,辰时天启皇帝终于要出发了,他正缓步出宫门,便见一个火光从上空滚过,紧接着,一声长长的鸟的哀鸣,带着凄厉和腾腾的杀气,由东及西滚滚而来,紧接着巨大的爆炸声传来,刹那间天昏地暗,尘土、火光飞散,天崩地陷,万室平沉,宫里的屋宇,树木全都在摇晃,倒塌,琉璃瓦片在空中乱飞,许多宫女太监瞬时就倒地毙命。
紧接着,石头瓦块,禽类,人的身体,胳膊,脑袋,手,脚等纷纷从天空坠落,像雨点般密集,而这些人,这些掉下来的尸体,全都是赤裸着的,身上的衣物,全都飞往昌平。
在为皇帝准备出行的仪仗中,大象,马匹等牲畜吓得到处乱窜,踩死上千人,正在紫禁城里干活的2000多名工匠师傅们,从高高的脚手架上被震落,全部摔成了肉泥。
天启皇帝立即直奔交泰殿。行至建极殿旁,皇帝的贴身侍卫脑袋被砸裂,一命呜呼。天启帝喘息未定一人跑入交泰殿,躲到大殿的一张桌子下。同时,乾清宫大殿严重损坏,一派狼藉,御座御案都翻倒在地。侍奉皇帝的太监全部殉难,无人存活。
林钊佑躲在他的别院里,听着这巨响,看着火球从空中飞过,心里暗暗地窃喜,总算不辱使命,可以向祖宗有所交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