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那是一条捷径,要使她领略书本的好处,还需要一段时间。
翻看完了前面的十一册,发现第一次看的时候,由于被千变万化、丰富无比的内容所吸引,没有注意到时序上的空白,其实,每一册,皆有若干时日的空缺,自两个月到六个月不等,最后一册,缺得最多。
我把结果向白素说了,白素沉吟不语,我的结论是:“本来就是这样的,在那段日子中,可能根本没有甚么事发生,所以也没有记录。”
白素望了我一眼:“到蓝家峒之前的几个月,他们的生命每分钟都在极度的危险之中,会没有值得记述的事?”
我没有旁的设想,所以不置可否。
白素忽然像是不经意地问:“铁天音这几天没有联络,小宝倒是天天来。”
我怔了一怔 自从发觉事有可疑以来。我们心中都十分明白,嫌疑最大的人就是铁天音。可是我们之间,却从来也未曾把他的名字提出来过,那当然是我们都觉得,无缘无故去怀疑他,是不应该的事。
这时,白素突然问起了铁天音,看来也和事情无关,但是她何以忽然会有此一问,自然也心照不宣。
我据实回答:“没有,小宝不但天天来,还和红绫相处得极好,他现在最大的困扰,是温妈妈一天迫他七十多次,叫他快点把未婚妻带来给她看。”
我把温宝裕的近况说得详细,那表示我不愿讨论铁天音的事,也就是说,我认为“天官门”的记录,原来就是这样子的,没有问题。
白素想了一会,道:“请他来一下,有几句话,得向他交代一下。”
我望向白素,看到她的神情异常坚决,我也只好点了点头,答应了她的要求。
要联格铁天音是很容易的事,他在电话中一口答应,并且道:“我正想来向你们辞行。”
反正就快见面,我也没问他要到哪里去,就把情形告诉白素,白素听了之后,若有所思。当天下午,铁天音来到。一进门,就把一大瓶伏特加酒塞给红绫,红绫发出一下欢呼声,白素则大皱其眉 红绫十分欢喜开门,一有铃声,她总抢著去开。那本来是老蔡的工作,可是老蔡的行动,比她慢了一百倍也不止,如何抢得过她?不几天,只要红绫在家,老蔡对于门铃声,也就充耳不闻了。
铁天音看到白素有不愉之色,忙道:“根据研究,这种酒最纯正,不含其他任何杂质。”
我笑道:“是啊,可是含太多的酒精。”
红绫作了一个鬼脸,闪身走了开去 铁天音不是第一次带酒来给她了,而且还教了她一个伏特加酒的喝法:把它放在冷藏库中,使它变成浓稠的浆汁,再趁冻喝下去,红绫也很喜欢这种喝法。
铁天音不等我问,就道:“有一个月的假期,到德国去陪父亲。”
我十分感慨:“上次和令尊久别重逢,可是不到半天,就赶著回来,人生真是难料。”
铁天音道:“是啊,所以总多抽点时间去陪他,虽然没有甚么话题,也是好的,也亏得他不是很喜欢说往事,不然,老人家想当年起来,也够受的。”
我摇头:“令尊一生如此多姿多采,听他讲往事,如何会闷?”
铁天音含蓄地笑了一下,望向我们。白素道:“我们也看了天官门的记述。”
铁天音伸了伸舌头:“很骇人,是不是?”
白素道:“是,这部记述,你比我们早看,若是我们早知道内容牵涉到那么多人和事,牵涉到那么多历史的隐秘,也许不会给你看,因为有些事,还没有到可以传出去的时候,要是传出去了,我们就有负十二天官所托了。”
白素这一番话,说得极其认真,她的话当然有理,但是我怕铁天音听了会脸上挂不住,所以连向她使了几个眼色,白素却视而不见。
铁天音听得很认真,他很诚恳地道:“是,我明白,我绝不会对任何人提起。”
白素道:“令尊那里,也最好不说。”
我不禁皱眉 白素这话,未免不近人情了。人家父子两人之间的谈话内容,怎可以加以干涉?
铁天音的反应,也很不以为然,他扬了扬眉,变换了一下坐著的姿势,却没有出声。
有那么几秒的时间,由于白素的话,气氛变得相当尴尬。
还是由白素来打破沉寂,她道:“有许多事件,令尊可能就算不直接参与,也曾间接有关连。一些历史事件中的人物,都是和令尊同时代叱吒风云的人,他如今隐居。过著平静的生活,这些事再提起来,陡然令得他再回到往昔的光阴之中,惹来伤感,那又何苦。”
铁天音静静听完,这才道:“是,说得是,不必再惹他想起往事。”
我这才知道了白素的用意,也道:“不愉快的往事,若是一再想起,是很痛苦的事。”
铁天音点了点头,他道:“我本来,只当天官门的记述,全是些江湖恩怨,可以当小说看,也不知道内容竟然如此丰富。”
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心中都感到,铁天音的这番话,倒是“此地无银二百两”了 他对“天官门”的事有兴趣,必有原因,他不说,我们也不会问。他却拿甚么“当看小说”来搪塞,那真是太过分了。
不过当下也没有向他多问甚么,问了他就在晚上启程,请他代问候少年时就相识的老朋友,等等,直到他告辞离去,白素又有若有所思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