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远眯着眼道:“所以它也多次护你,也算善始善终。”
智远伸了个懒腰,嘀嘀咕咕道:“说服半数虞军,声东击西诛梁帝;搅动瓦山大会,力挫西洲锋芒;又使‘不归’袭杀太华殿,敕令阴阳,剑斩天宫执行人。真可谓名动天下。你肯定万般得意了。”
最关键的,做到这些事的人,只是一个天心。
而且他布局完成这些,仅用时不到十个月。
比之当年的闻人平山,也不遑多让。
“啊?”杨培风挠了挠头,啼笑皆非道:“原来做到这些,就应该得意吗?那我没的这只手,以及我马上要没的命,该如何算。”
智远张嘴正要往下说,却见年轻人已经漠然转身。
“老江在哪儿?”杨培风问。
周旭双手用力将脸颊揉搓地发红,惭愧难当道:“西,百里。不知如何了。”
杨培风飞走。
黑袍老者默默望着,似乎见其并未彻底咽气,仍不甘心,抬了抬腿就要追上,斩草除根。
智远知晓此人来历,但不方便挑明,忽地语出惊人道:“我主方至,汝欲何为?”
黑袍老者脚步一顿,身子没忍住颤了颤,神色挣扎道:“国师大人,你……”
智远点了点头,神神叨叨道:“前途未卜,大虞该怎么走,你老张既然要冒这个头,孤就赏你这个脸。先走给孤、走给百姓们瞧瞧。若撞得头破血流,可要愿赌服输。孤今天心情不错。别让咱这番君臣之谊,太过难堪。”
陛下口谕。
黑袍老者大感悚惧,将朝阳比作圣驾,躬身施礼,“臣。告退。”
语罢,其又一个深揖到底。就此退去。
杨培风吃了江不庭的灵丹,又得智远助力,此刻意识还算清醒。
但他艰难飞了十数里后,最后一口真气也没能留住。好在听蝉拖着他晃晃悠悠降下,才免于摔成一摊肉泥。
他的谋划大获成功,无愧杨氏,无愧大虞,更无愧于心。
诚如智远所言,他得意极了。
而且不单单“得意”,他更兴奋地无以复加。
杨培风埋着头,背对朝阳,步履维艰。
蓦然,他的笑容僵硬下去,包括兴奋在内的一切情绪,消失地干干净净。而又莫名其妙的,感受到了一阵……悲凉。
功成名就。然后呢?
如果不死,又然后呢?
杨培风茫然若失。
阳光没有温度,脚下的路似乎也并不是路。
他所看到并触碰到的一切,仿佛都不太真实。
他不走了。但他忽然又想到,此刻仍有位姑娘,在为他负伤流血,孤身奋战。他又缓缓挪动脚步。只是没几步后,他终究是无力支撑。
就在这个时候,一声嘹亮的马嘶从他身后传来。
驾车之人,是位相貌平平的苍髯老者。
“少侠哪里去?”老者问他。
杨培风摇了摇头,气息微弱几不可闻,“不晓得。”
“此时不知,那就循着彼时的路走好了。”
老者朗声大笑,接着右手一抓,竟直接拉杨培风上了马车。
“走别人走过的路,走别人没走过的路,都好。当然,最好最好,是留一条路给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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