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瞬间的走神,斯黛扶住了捣锤,强行停下西弗勒斯碾粉的动作,她的手指不慎碰到西弗勒斯的手背,但无人在意这一点,只听她用让人讨厌的慢悠悠的腔调问道:
“其实刚刚我就想问了,教授你是不是认识那条蛇呢?”
西弗勒斯警惕地看向斯黛,他的眼里是深不见底的黑色昭潭。
这泥沼一直是他最忠诚的武器,从来不会泄露一丝一毫他不想表达的情绪,尽管这个时候他内心已经是炸开了的刺猬,但不要紧,黑潮会卷食一切,就像大多数时候,人们只会在西弗勒斯的眼睛里看见厌恶和嘲讽。
他对上的是她带着恍然和玩味的眼神。
对斯黛来说,西弗勒斯的目光就算波澜无惊到成为一片死海都无法左右她的判断,她本就是通过推理去判断的人,察言观色只是锦上添花。
这一波属于是魔法防御遇上了物理攻击。
“你两次都在找机会引入话题,是想套出什么信息吗?我既然收了你的药那该说还是得说嘛,看起来我好像的确说出了你想听到的东西?”
果然斯黛开口第一句,就让西弗勒斯的心咯噔一下,他还是小瞧了这个十八岁的孩子。
西弗勒斯相信自己在和邓布利多的对峙时,都不会这么轻易被窥见动机。
不,这个小孩的城府算计远不能与邓布利多相提并论,只因她的年轻和总嬉皮笑脸的模样会误导人,很难想象她具备如此判断力和观察力。
既然已经被揭穿,西弗勒斯也懒得再周旋,不咸不淡道:“如果没猜错,我的确认识他。”
接下来,彻底不装的西弗勒斯让斯黛把从踏进森林那一刻起的细节花式复述了三遍。
……
斯黛的玻璃房的一层有不下十五张沙发和床,它们在材料,设计和舒适度上各有千秋。
西弗勒斯通常在楼梯后的灰色沙发上休息,那是最难被人注意到的角落。
因为他的青睐,奈丁在灰色沙发旁加置了床头柜和小书桌,西弗勒斯会放一些睡前读物——光看书名都觉得拗口的古籍和细密书写的笔记。
斯黛平时会睡在窗边最大的那张蓬软如云的米白色的床上,那的朝向很好,总能避开早晨扰人的阳光,拥有观看晚霞的最佳视角,每到傍晚,她总爱坐在旁边的黄衫木桌前盯着云霞发呆,不过她已经很久没有在这过夜了。
她将西弗勒斯丢给她的药擦在伤口上,皮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新生,但因为黑色毒素消解太慢,新肉芽只长了一部分,还有一部分依旧黑黢黢的。
斯黛眯起眼睛仔细检查起那罐起初她以为是普通到随处可买的白鲜:“哎呀,好像是斯内普教授特供的呢。”
——效果比一般白鲜要好上不少。
秉承着越是好东西就越要早点用完的心态,她把药塞进了最常用(大概)的袍子口袋里,给伤口罩上一层防水咒,踏进一楼侧露台的浴缸里舒舒服服地开始泡澡。
她惬意地仰躺着。
从叶帘中挤出的牛奶般的日光染亮水面,煦柔的风吹来虫鸣,从斯黛这个角度望出,能窥到远处山坡上丰沃的荫蔽树林,荫蔽树种在咖啡树上方,目的是为其遮挡多余的阳光,斯黛年幼时经常爱爬树,会坐树枝上做叛逆现实的梦。
具体是些什么梦她早就忘了,但茂丛的气味永久地留在大脑皮层,一点熟悉的影子就会把这气味勾出来。
果然在这片不老的土地上泡澡有益心理健康。
从浴缸出来的斯黛手腕一翻,湿漉漉的身体立刻变得干燥,水汽蒸发得无影无踪,她一头栽在她最钟爱的云朵床上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