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夫人在儿子嘶哑悲痛的呼喊声中缓缓睁开眼,双眼迷茫望着虚空房梁上的暗影,喃喃道:“是望儿啊,怎么几日不来看望娘亲?”
元若望浑身一顿,心知这是母亲痰迷心窍,过于悲痛下的回避和自我保护,不忍心打破母亲的幻想,哽咽着点头道:“是儿子不孝,应早去见母亲的。”
“望儿,母亲真是老了,居然做梦梦见你父的灵堂……”灵堂二字话音才落,元若望便心知要糟,果见母亲双眼圆瞪,血丝密布,直直地望向正前方——那里房梁上悬下来密密麻麻的招魂幡,往下看,一口彩绘天上人间地下人神鬼三界往生图的楠木棺停在当地!
元夫人颤巍巍站立起来,突然噗地一声,喷出一口血,顿时面如金纸,委顿在地。
元若望心胆俱裂,悲呼一声,抢上前去半抱起母亲,四周哭灵的元氏子弟,乱哄哄,呼喊、悲哭,现场乱作一团!
当此时,八大世家掌家人已经来到守陵庄,然而主家此时内部已乱,虽有管家,却不够资格来迎各位掌家人。而元氏能说得上话的人,皆因元夫人突然闯入灵堂而匆匆入内。
如此,外间迎客倒没有什么妥当的主子。一个元八爷倒看着是个八面玲珑的,不过一见其三嫂过来,当即匆匆告了罪,往内堂去了。
八大世家众人只得暂驻庄外临时搭建的棚子里——按照丧葬仪制,送葬之时,亲友各家是要沿路搭建路祭棚子的。
如今众人远道而来,且元家家主就停灵在祖陵之外的守陵庄,到时候是直接入祖陵——而祖陵是外姓人禁入的,因此众人只得在守陵庄外搭建路祭棚子。如此,除了在远处遮阳棚里休憩茶歇的主子之外,各家同来的仆从忙忙碌碌,搬下各自带来成匹的素锦、黑白麻布,就着山林里的木材和竹子,搭建起路祭孝棚来。
因是八大世家,向来就是攀比成风。这各自分散在守陵庄外千平米的广场上,争位子、比豪奢,暗地里较劲,倒弄得个熙熙攘攘、人声鼎沸。看得一众游侠少年瞠目结舌!而上首的世家子弟却是习以为常,还很为自家奴才的斗志昂扬而洋洋得意。
展昭与欧阳春二人自四日前那一晚上夜探灵堂,发现要从死者尸体上发现线索已经希望渺茫后,便转而从那天进入山谷里的众人身上下手。
旁敲侧击、重走现场路线,千头万绪,已经觉得快要抽出那至关重要的一根线头来,只可惜无法得知元氏家族内部详情而始终一无寸进。
如今眼见一位衣饰华贵而低调的中年妇人,以剑挟持着此前那“美人痣”的内卫队头目元氏子弟唤做什么元若诚的,跌跌撞撞进了庄子。
四天前,元大公子当众下令不允许向老妇人透露家主去世的消息,这名贵妇的身份,已经不言而喻。
展欧二人叹息一声,继而不约而同想到:或许转机就在这元夫人身上!两人当即往守陵庄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