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公子,那晚我所说的都是心里话,我的确不认为你会在金陵遇到危险。但若你往后还是这样的行事,你怕是也活不了几年了。”
萧融一愣,他听出来了弥景语气中的冷漠,他忍不住的问:“佛子是在对我担心,还是在对我失望?”
弥景微微一顿,重新开口:“称不上
()担心或是失望,弥景本就是世外之人,如今选择入世,却还是免不了的用世外之人的眼光看待周遭。萧公子心地善良,有慈悲之风,你的所作所为既是一心为了镇北王,也是一心为了百姓,但弥景想劝萧公子一句,如果真是为百姓好,以后还是不要这样做了。”
萧融盯着弥景的脸,然而弥景天生一张菩萨脸,悲天悯人之余,就什么情绪都没有了,完全看不出来他到底什么意思,萧融只好问他:“请佛子细说。”
安静了片刻,弥景才道:“短暂的施舍不叫施舍,而是折磨。”
萧融:“……”
大概僧人都有这种通病,明明可以详细的解释清楚,但人家就不,只说一句让你去参透,好在萧融的脑袋比较灵活,没一会儿l就明白了弥景的意思,要是换了别人,怕是光参悟就得几天。
……
弥景是说,他这样把全部的精力都扑在给百姓改善生活上,这就是短暂的施舍,等他哪天被得罪过的人暗杀了,百姓就会从有饭吃变成没饭吃,而经历过了有饭吃,再回到没饭吃的日子里,百姓会更加的痛苦,还不如一直都没经历过。
所以说来说去,弥景也是劝他不要再那么激进,多多关注其他阶层的利益,哪怕为了百姓,也要照顾好那些上层人士,这样他们才不会做出过激的事情来。
萧融沉默下来,过了一会儿l,他重新笑道:“佛子应当听说过一句话,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我并非是在短暂的施舍,我甚至都不是在施舍,我想要的是各行各业遍地开花,各家各户走出家门,如今我教授他们技能,将来他们便要用这一技之长来反馈给我,我要让他们自己养自己,直到越来越厉害,甚至能养这一整片大地。”
说着,他把带来的木板放到弥景面前:“这便是我要教授下去的技能之一。”
弥景拿起那块凹凸不平的木板,他只看了一眼,就明白这是什么了:“这是……字?”
萧融同样张扬的笑了笑,“对,把书刻在木板上,刷一遍墨就能将书印在纸张上,用这样的方式,一天能印出来几百本书,而这些书我要往外卖,平民百姓、世家大族,只要有钱就能来买,我来者不拒。”
弥景的手轻轻的从上面的浮雕上拂过,半晌,他看向萧融,“你是在自寻死路。”
萧融笑得更张扬了:“高丞相也是这么说的,如果我将此事再多告诉一些人,那些人的反应恐怕也是一样。但有些事势在必行,不能因为前路有阻碍,便停滞于此。有些话我连高丞相都不能说,但我可以告诉佛子,因为我知道佛子同我是一路人,我们都游离在这世上,既参与其中、又脱离其外,既想改变这一切,又苦于种种原因,未能下手。”
弥景沉默的看着他。
萧融问:“我说的难道不对么,旁人都道佛子远走天竺是为了寻找新的经书,我却觉得佛子更想找的是救世的方法,想必佛子也看出来了,大王当日之所以去接佛子,都是我求来的。镇北军当中什么人都有,就是缺一个世外之人,世
外之人不看门第高低,世人在他眼中皆是一个模样,这与我不谋而合,许多人都无法理解我做的一些事,但世外之人可以理解。过去这一个多月我从未要求过佛子做什么事,我也在等,等佛子终于想通,终于不再以试探的态度留在这个地方,就是不知道佛子究竟想通了什么,是觉得大王无药可救、我又莽莽撞撞,还是觉得大王尚有可取之处,而我——也触动到了几分佛子真正的内心呢?()”
弥景:≈hellip;≈hellip;?()”
他向萧融表露出来一些自己真正的本性,本意是想让萧融认识自己,顺便让他谨慎一些,连跟他相处这么久的自己他都没看出来是什么性格,那外人他就更应该警惕了。
他想教萧融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结果被教的人变成了他。
很明显萧融早就知道他不简单,他请自己来甚至都不是为了讲经的,而是真的做他的帮手,这一手由他展开的棋盘,结果他落了下风。
但他又无法感到生气,一来他不是个爱生气的人,二来,萧融居然这么了解他,这让他感到非常的震惊,以及怀念。
自从胡人踏破雁门关,他永远都是扛起责任的佛子,旁人对他行礼、对他下拜、对他诚惶诚恐,却不会再有人像当年的师父一样,看透他的内心了。
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弥景看向萧融,他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话都说到这份上,也不用再绕圈子了,他直接问道:“萧公子是希望我能帮你做什么吗?”
一听这话,萧融顿时真心实意的笑起来,能问他这个,就说明佛子的态度总算是松动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如今的话,我希望佛子能整理一下经书,然后交给雕刻的工匠,让他们先印几本佛经出来。”
先用佛经扛一下雷,等风声过去了,再把经史子集刻印出来。
弥景点点头,这是小事,身为佛门子弟,宣传佛经本就是他应该做的。
然而等他起身去取佛经的时候,他才想起来萧融前面还说了一句,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弥景:“…………”
他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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