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父能对时宛孜想要留在村里这件事情妥协,但是不代表着他允许时宛孜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犯什么原则性的错误。
时宛孜的神情看起来倒还算是轻松,没有身边两位朋友那样看起来如临大敌的模样,她轻描淡写道:“哦,就是从外面放过来劳改的人。是叫章志南,从前是首都人民医院的医生,后来被人批斗,原本是流放去农场,但是那几年,他身体垮了,干不了什么重活儿,最后就被扔到了村子里的牛棚来,让他换个地方继续反省。”
时父听见这话,皱眉,“刚才你们就是给他送饭?”
“嗯。”时宛孜点头,“每天我们都送,他之前救过青然和我的命。”
若是说时父在听见自家女儿跟一个劳改犯之间有往来还能堪堪维持着面上的平静,那么现在,在听见在时宛孜说对方救过她的命时,时父顿时就坐不住了。
“啪”的一声,是时父放下了手中筷子的声音。
他现在那一张脸看起来沉肃极了,“怎么回事?你生病了?是什么时候?怎么没给家里打电话?”时父看着现在好似很健康的女儿,心里直直地下坠。
时宛孜有些无奈,她亲爹这威严,看起来是有些唬人。他这么一放下筷子,周围的人都不敢吃饭说话了。
时宛孜主动给时父夹了一筷子的腊肉,“您就放心吧,我现在这不是好好的吗?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摔了一跤而已,现在没问题。”
吴佩妮这时候笑了笑,“对,叔叔,现在宛孜已经没什么问题了,就是当初被人推下去的时候,摔了一脸血,看起来是有些可怕。幸好有章大夫,不然就我们这小村子,想要去外面找大夫,不知道路上要耽误多少时间。”
吴佩妮在说完这话后,就被时宛孜瞪了眼。
吴佩妮不是没有感觉到时宛孜的眼神,但她只是回头冲着时宛孜挑了挑眉。
她知道时宛孜是不想再生事端,但是对于有些人,不打压到底,他们都还会像是韭菜一样,一茬一茬接着冒出来。
这些事情,她在大院里看得多了。
当年她父亲不就是想着做人留一线,这才放过了有些人。但是这巴掌的印记在脸上可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但是在心上的痕迹,只会随着地位的升高,变得越来越深。
后来,他们不就是印证了这一点吗?当初被她父亲放过的人,在爬上了高位后,跟平日里那位看起来跟他父亲关系极为不错的同僚,联手将她父亲掀了下去。
后者固然是为了自己的野心,但前者就纯纯是为了报仇。
在吴佩妮看来,如今的心软,就是为未来埋下隐患。
果然,在吴佩妮这话刚说完后,时父的眼神变得更加严肃。
“宛宛是被人推下去的?所以这才摔跤?”时父问。
时宛孜知道自己这时候装死已经不可能,她只能点头,“嗯”了声,“不过爸你别担心,我现在不是没什么事儿了吗?”
时父可没什么软心肠,要说有,那这辈子一大半都是给了自己女儿,剩下的,是给了他的亡妻。
“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