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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观道（第1页）

老者拍了拍守守的后背，“现在呢？有什么感触！”

守守摇摇头，慢慢说道：“此心不守，行也无路。凡心可守，事在人为。”

老者又打开另一幅画。画面开展。一座破木房子，一个生命出世了，他只是在普通人家。他家人缩衣减食，供他去学堂读书，少年家中没有多余的钱，只得去大户人家借书，抄书，每每到了深夜才归家，一双草鞋已经不能再破，脚更是千疮百孔。回到家推开门，门后是一堆稻草。这些都是他穿破的草鞋。他将脚上的草鞋脱掉，丢在门后，进了屋，一双编好的草鞋就摆放在地上，拿上后拿了两个馒头就跑到外面借着月光看书。

慢慢的，他越长越大，他参加了科考，最后高中。以前总是欺负他们家的邻居第一个跑到他们家中收拾着。只有过年才舍得吃的猪肉，以及只有在大户人家看过的牛肉，羊肉被人整只搬来。以前做饭只有微微细烟的家中，今日烟火之大，香气冲天。各种家中舍不得吃食被人成袋搬来。平时根本不走动的亲戚主动来到家，热火朝天的收拾着。他的父母看着忙碌的人群，有些不知所措。很快，屋里的桌子都被摆到了外面。族中从不联系，平时看到他就骂的老辈慌忙的安排着一切。一套套上好的木桌被搬进你家中，从来都是被人嫌弃的父母被推上高位坐着，从来都是被看到就赶走，骂做乞丐的弟弟妹妹被布庄的老板围着，给他们量身高腰围，马上就做新衣服。你看着眼前陌生的一切，你微微叹气。

你想起了学堂的先生，先生告诉你，学问是可以改变命运的，不管好坏，你必须先踏过这道门槛，踏过这道门槛，你就有资格去选择好坏。前提是你得踏过这道门槛，你才可以去选好，或者坏。等你踏过这道门槛，你的世界截然不同，你就会发现一切都变了，好像整个世界都变了。一切都像虚幻一样，就像做梦一样。只有在梦中才会出现的东西，会一样一样出现在你的眼前。你骑着马看到正在燃烧的草堆，你想起了一双双草鞋，你笑了，微微笑着，这是你对过去的告别！

你入朝为官，你深得皇帝信赖，不久后，你权倾朝野，没有人敢反抗你的意志。你掌控着这个国家的命运，就是皇帝，现在也惧你三分，百官已经是你的羽翼，手撑重兵的武将是你手中的利刃。百姓在你管理下富足，国家在你手中强大。

你带着一众人登高，到了高山，你随意作题一首，被无数人连连称好，无数人拍案叫绝。人生下来手中就有三条线，而你只有一条，你张开手问众人，这是什么线？没有人敢答应。因为怕说错而丢了性命。

你背负双手，捏紧拳头，微声说道，这就是这个国家的命。你有时也在怀疑，自己是不是错了？可当你回到家中那一刻，看到你的亲人不再像幼年一样受苦。什么骂名恶名！都朝我来吧，我永远背着！

你已经走过了人生大半时光，你回想起你的一生，从小家境贫寒，什么苦，什么累，你都一步步走来，最开始，朝中党派林立，你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你一步步走来，然后走到最高处。以前那个弱小的国家，不复存在。现在是一个四海敢称兵者，皆斩的强国。你用你的羽毛拂照到这个国家的每一个人。百姓安居乐业。你用你手中的利刃开疆拓土。你更是站在了这个国家历史的最高处。那个所谓的位子，只取决你想不想坐，你想坐，坐在上前的人就得滚下来，你不想坐，坐上的人才能坐会儿。你开始考虑，你死了之后，你的后人会有个怎样的结果？这个国家会有怎样的结果。你笑了，你都已经在想这个国家的未来了，那么这个帝国，也该改旗易帜了。

你穿上了龙袍，这个庞大的帝国彻底在你手中。你开始了你更大的野心，你手中的利刃开始挥动，一支支铁骑朝着异国出发，在你手中，这个帝国更加庞大，也更加强大。

慢慢的，你开始力不从心，你开始怕死，你花重金寻找仙人，你不想死，你想活着，现在的你太惧怕死亡，每次想到会死你就会恐惧，你不舍得这切，你拼命的挣扎，你做梦都在想如何改变自己的命。

一日，你突然拿起小时候的书籍看了起来，你看到书上的仁义，礼乐，君臣，你越看越入迷。你走了，离开了这个你一手打造的盛世，离开了这个你一手打造的强大帝国。那个少年终究渐行渐远，走向了远方，走到了尽头！

老者笑道：“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守守仿佛在思考着，最后依旧没有言语。

同样的一个生命在啼哭中出世，家境贫寒的他在地里务农，四岁以前是他最自由的时光，随着他慢慢长大。一副副担子落到他的肩头，从小就喜欢的女孩被城里的富豪娶走。他目送她离去，他来不及悲伤，来不及感叹，因为地里的庄稼还等着他去打理。到了晚，他久久不能入睡，眼角的泪水始终在打转，不知道是不是夜晚太过寒冷。

还快，在你父母的操办下，你和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孩成了亲。你始终没有等到自己喜欢的人。他累了，这一日，他早早睡去。第二天也是普通的一天，地里的庄稼依旧需要你去打理，你累了，你坐在地上休息，看着眼前的一切，他在思考，这一生的意义是什么？你想娶自己喜欢的人，你想每天都可以吃饱饭，你不想靠着这老天吃饭了。你突然看到年迈的父母来到地里，你起身迎了上去。

不久，你有了一个孩子，你对孩子十分疼爱，把自己能给的都给了他。家境贫寒的你实在没有钱送孩子去学堂，你深知，学问可以改变命运，但你只能远远的看着。看着孩子对学堂的向往，你只能轻轻推着他的脑袋，慢慢离去，就像当年你的父亲推着你的脑袋一样。日子还是得过，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你身上发生的事原封不动出现在你孩子身上。你已经年迈，你孤独的坐在门前，你细想这一切，最后也只是转身回屋。好像一切都没有改变。你的父亲的身影，映照在你的身上。你的身影，也映照在你孩子的身上。不同人一直在变，相同事情却一遍遍上演，你感到无助，你感到孤独，你第一次这样无力。你走了，你终于走了，终于脱离了这个地狱，这个牢笼。

一幅幅画面被打开，一个个人生照在守守脸上，有读书出人头地最后衣锦还乡。有读书入任卷入党争被逼死，有正直者不满被一贬再贬。有那普通人的普通一生，有劳苦一生，勤勤恳恳，结果最后家破人亡。有人走到高处跌落，甚至家人也受到牵连。有苦寒人家的深夜挑读，也有豪门步步往上。有出生贫苦，最后冻死街头，也有人出世已是在千金万银中肆意穿行。

太多了，这个世界的各种事太多，数不过来，看不过来，更问不过来，帮不过来！

老者沉声道：“你还小，对这个世界太乐观，太抱有希望，将这个世界看的太好。当然，你没有错，少年就应是如此！”

守守摇头，“我只是有颗平常心，我不觉得这世界有多好，也不会将它看做多坏，这世界对人最大的希望便是不要太让人失望，更不要绝望，只有看清了，如果不绝望，那就是真正的希望，希望就在身上，却也因该有颗平常心，只是平常！”

老者笑道：“读万卷不如行万里路，你也有自保的能力，不要总待在这地方。读书读的道理就是为了身行，都不去身行，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

守守马上反驳道：“您说的没错，读书就是为了正确的去身行，可地方大小和身行有关系吗？就只是单单为了做给人看？这里人少，就不做了？要去人多的地方？让更多人看到你的德行如此之好？被更多的人看到，如此？”

老者缓缓说道：“那倒不是，年轻嘛，多出去走走，看看，既然有这个能力，在这里不是什么坏事，可出去走走也不是什么坏事。”

守守点点头说道：“我知道，行则将至！可是我年纪尚小，读的书还不够多，辨别人心还做不到，不如留在此处，多读些书，多认一些人。等到时候到，一切都会水到渠成。”

老者点头，“对的，才八岁，不过江湖世道最磨人心，不是年纪大了，心才成熟，有些年纪小，心机确不比那些老江湖差！”

守守答道：“心正了，所算计的事也不会太伤人和，心与行一起，若是心行皆正，又何来心机算计？”

老者感叹道：“读书真是一件好事，不知道会有多好，但至少不会说出没脑子的话。与他人交流，不至于鸡同鸭讲。”

守守笑了笑，没有作答。

老者又继续说道：“这世道多好，只要是身后的山足够高，一切都会充满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