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真的从来没有想过,会和李循这样的人在一起。
陈风离开之后,身后传来一道轻缓的脚步声。
屋里,李循背对着门口,面朝窗外。
那人却走得极是缓慢,从门口走到他的身后,整整花了十息。
李循阖着双目,没有言语。
那人拿起一侧案几上的伤药,将药粉轻轻地洒在他血肉模糊的后背上,柔软的指腹落在他微凉的肌肤上,涂上药膏,巧妙地避开伤口。
她呵气如兰,清幽的体香在鼻端淡淡萦绕,温热而急促的呼吸落在他后颈的发上。
一滴,两滴,三滴……滚烫的泪如珍珠般急而重地砸在他的背上。
李循身子一僵。
他睁开眼,骤然转身,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沈虞却早已泪如雨下,只死死地咬住唇不肯哭声出来,见他转过身来,头愈发垂了垂,捂着脸背过身去。
李循柔声问:“怎么又哭了?”
他站起来,高大伟岸的身躯笼着她,蜜合色的肌肤随便遍布着细小的伤痕,依旧显得壮硕有力,宽阔的肩膀和胸膛如同一堵结实的城墙,蕴满力量的同时令人感到无比安心。
他捧起沈虞的脸,一如昨晚那般,温柔地替她拭去眼角的泪水。
沈虞抬起湿漉漉的眸子,泪眼朦胧地望向他,面容有愧意,“对不起……如果不是为了救我,你也不会被李佑所伤。”
他是那样一个很骄傲的人,却为了救她被李佑所迫,下跪、被鞭笞,九死一生。
即使曾经受过那些伤害,但仍她不愿意看着他为了自己而失去骄傲,她还不清,也越来越还不清。
他该一直这样骄傲下去,成为受万人敬仰膜拜的千古帝王。
看着他后背的那些伤口,她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
李循摇头,“你不必自责,救你是我自愿,喜欢你也是我自愿,从今往后,不要说这样傻的话。”
沈虞看着他,又落下一行泪,轻声说:“嗯,从今往后,我不会再说这样的傻话,可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殿下以后千万爱惜自己。从前种种,沈虞全都忘掉,殿下也不必再为我内疚自责,我虽不在殿下身边,可只要殿下需要我做什么,只管来杭州找我……”
李循越听面色越青,手中动作都停了下来。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虞继续说:“殿下待会儿要走,我便不送了,谨祝殿下万事遂心,一路顺风。”
朝李循屈膝一礼,旋即扭头就走,不带丝毫犹疑!
李循呆住了,他本不过是随口一说,她怎么还……当真了?!这温润君子他是装不下去了!他又气又急,冲上前一把将她抱进回怀里,怒道:“沈虞,谁准你走了!”
沈虞被他从后面抱住,手臂也被箍得紧紧地一动也不能动,难受极了。
她挣了挣又怕伤到他,蹙眉道:“殿下,你这是做什么?你快放开我。”
李循自然不会放,灼热的气息吹入她的耳洞里,“你要回哪儿,回杭州?”
沈虞身子颤了颤,“殿下不是说……说要离开么,我除了回杭州,还能……啊!”
她还没说完耳朵突然被他重重地咬了一口,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沈虞,真是要活活气死孤!你为什么就不能……”
不能对他说几句软话!不能说殿下我不想要你走我心里有你!
沈虞被他这一咬,心里却是又委屈又迷茫,他这是又发什么疯呢?不是已经准备放手了么,为什么还要问她这种没意思的问题?
李循说:“你现在回答我,你心里是不是有我,你只需要回答是或不是。”
他将她又翻了个身来,生气地看着她。
那模样,好像她回答个“不是”就能生吃了她。
沈虞心想你这让我怎么说啊,她垂着长长的睫毛,眼睛眨了眨,
就是不肯抬头看他。
李循不禁败下阵来。
她每次都这么平静胸有成竹,反倒衬得他像个毛头小子似的没丝毫的成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