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薇,”高些的姑娘去扯她,低声道:“你做什么,这可是良娣的婢女。”
“你怕她作甚?”阿薇嗤笑,“日后咱们婼姐姐才是正头夫人,要怕也是她怕。”
话毕撩了衣裙一屁股坐在了圈椅上,慢悠悠地品起茶来。
高个儿姑娘就有些尴尬,过来冲沈虞道了个万福,笑道:“良娣万福,我姓郑,良娣可以唤我阿婷,家父兵部侍郎,这位是阿薇,他爹爹是……”
“我爹是神策将军,”陈薇呷了口茶,目光肆无忌惮地在沈虞的脸上和身上打量,“沈良娣看起来清减了不少那,难不成是因为太子即将和婼姐姐大婚,夜里忧思惊惧,累成这般的?”
怪道口气狂妄,原来父亲是当初渭水之战的功臣陈赟。
沈虞未曾理会她,只对郑婷扬眉笑了笑。
陈薇登时就不高兴了,嘟囔道:“你神气什么呀,婼姐姐和太子殿下才是青梅竹马的一对璧人佳偶,当初要不是你拆散了他们二人,现如今婼姐姐早就是太子妃了,哪里轮得到你这里夹着,还真把自己当个玩意儿了?!”
郑婷大惊,“阿薇,你这话说得太过僭越了!”
陈薇不以为意,冷笑:“郑婷,就你这个胆子,我真不屑与之为伍!婼姐姐这一年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旁人的白眼,你都忘了么?你怕得罪她,我却是不怕!怕你现在就赶紧滚回去!”
郑婷被她骂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无奈地看了沈虞一眼。
陈薇又恨恨地说了数句,沈虞皆没有搭腔,不光如此,连她身旁那冷面的婢女都恍若未闻般盯着空气,两人也不知在思索什么,连半分眼神都没施舍给她,陈薇自讨了个没趣儿,轻啐了一声遂不再言语。
少顷,门外又传来两个女子欢快愉悦的笑声。
率先走进来的一个柳眉吊眼,二十来岁的年轻女子,眼风在屋里头一扫,最终落在沈虞身上,神色瞬间一沉。
“婼儿,你怎么将她也给请过来了?”
“公主莫恼,”沈婼自贞静公主后头进来,对着沈虞笑吟吟地招了招手,“二妹妹快过来,这位是贞静公主,你不认识了?”
看得出来她今日精心打扮了一番,青莲色的褙子,下罩一条翠色折枝腊梅马面裙,原本极素净的颜色,滚边用的却是金银二线,绣法也是时下颇为流行,在贵女中极为风靡华贵的蹙金工艺,淡扫峨眉轻点唇脂,与沈虞的明艳光彩不同却又别有一番风情。
“见过公主。”沈虞近前几步,欠身施礼。
前不久贞静郡主随太子和宜安大长公主前往思望台祭拜,贞静郡主哭得声泪俱下不能自已,几乎是被婢女一路搀扶回去,仁兴帝怜惜她丧父无依,祭礼结束后亲自下旨册封了贞静郡主为公主,如今便是李芙的风头也不遑多让。
贞静公主高傲地拢了拢鬓角的发,“我可不敢当,沈良娣还是免了罢。不过呢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话说得是极不错的,想当初沈良娣尚是卫王府的世子妃,如今却变成了东宫的沈良娣……”
她上下瞥了两眼沈虞,嘴角勾起一抹极轻蔑的笑,“敢问良娣,从天上掉到地下的滋味如何啊?”
“你——”
沈虞忍得,阿槿却受不了,她气得正要往前几步,沈虞却拉住她的手低声道:“小不忍则乱大谋。”
她既决定了要帮李循达成心愿,也为自己谋一条安然无恙的退路,就注定了要忍受这些屈辱。
沈婼请了这么多闺中密友来做帮手,为的不正是羞辱她,好出了心里头的一口恶气吗?
只是,她这个准太子妃如今又比自己好多少呢?外表看风光,实则也不过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罢了。
她以为一心想嫁的那个人是良人,殊不知良人给她的这场盛大婚宴只是彻头彻尾的利用。
昨夜阿槿对她说有锦衣卫在监视沈婼,并且就眼下来看,李循并不曾对沈婼有所动作,反而任由沈婼设计陷害于她。
她的父亲靖远侯在朝中并无要职,舅舅周让更是远离朝堂不曾搀和
进所谓的夺嫡之争,李循若真厌弃了她,直接将她休弃便是,还能做个样子来哄沈婼开心,何苦要借沈婼的手费心尽力地来除掉自己?
再想想当初在南内两人争执时李循口中说的那封密信——那封密信沈虞自然没看,不过可以推测出,那封信应当与沈婼的父亲,定国将军沈绍有关。
沈婼只是个闺阁女子,充其量是用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害过她几次而已。
可值得李循如此大动干戈不惜以自己的婚礼为饵来设计的,只怕是泼天的祸事。
莫非沈绍与渡善教私下有往来,抑或同赵王有勾结,李循才决定趁着东宫大婚之夜引蛇出洞,将一行人瓮中捉鳖一网打尽?
沈虞想不明白,惟觉心寒。